段仁峰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迎面走来的陆铮,看了陆铮手里文件夹一眼,段仁峰笑着和陆铮打了声招呼。

看着陆铮进了霍书记的办公室,段仁峰心里轻轻叹口气,公安那边的调查结果是瞒不住陆铮的,不说陆铮在市局中的眼线,就算正常程序,孟庆海也必然要向陆铮汇报,而且,说不定这次大搜捕本来就是陆铮的手笔。

来的倒是快,段仁峰摇摇头。

不过陆铮来找霍亲群,并不是段仁峰想的那样为了大树榕城中村改造的事情,而是和霍亲群碰个头,准备几天后常委会讨论的议题。

“亲群书记,这不编制委员会要召开本年度第三次会议了么？我有几个想法,如果你同意,就放常委会上讨论一下,然后我在编委会会议落实。”

按照中央编制委员会由总理兼任的一脉相承,在乌山,机构编制委员会主任也由市长陆铮兼任,编委会办公室设在劳动人事局,编委办主任由人事局局长聂海勇兼任。

从中央来说,编委办渐趋强势,传闻正准备设置综合司、一司、二司、三司、四司等5个内设机构,其中一司主要负责党中央部门、全国人大机关、全国政协机关、群众团体机关、民主党派中央机关的机构编制,二司负责国务院机构编制,三司主要面向地方,四司负责事业单位。

如此,中编委的工作任务便会扩展到统一管理全国党政机关,人大、政协、法院、检察院机关,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机关及事业单位的机构编制,而不仅仅是管理行政部门的机构和职数。

但在地方上,各级编委比较弱小,所以陆铮想在编委有什么动作,必然需要经过霍亲群,需要经过常委会讨论。

陆铮这次准备在市编委会议上提出的重要举措有两点,第一点就是将市建委规划处升格为市规划局,暂时计划为二级局建制,隶属市建委领导,逐步过渡为市政府直属部门。

第二点则是乌山警制改革。早在六年前,公安部便发文推广“l10”,今年则发文提出组建巡警,将警力摆上街面。在一些试点城市,l10接警、出警已经和巡警制度联为一体。

陆铮则希望,能得到省公安厅乃至公安部的批准,将乌山列为试点,组建真正的巡警队伍,改变派出所的衙门作风,抽调力量上街巡逻,将巡警制度和片警制度有机结合在一起,取长补短,结合我国和乌山的实际情况,进行警制改革。

即将举行的编委会议上,陆铮则希望将正建设中的巡警大队归于交警支队和治安处双重领导,和原交警巡逻队合并,如此在警力资源上不会造成重复建设,这也在市编委的权限范围内。

霍亲群翻看着陆铮带来的材料,第一点设规划局倒没什么可多说的,莫说只是设二级局,一些步子大的地区已经将规划局从建委剥离,这也是个趋势,越是繁华的大城市,城市规划系统任务越重,单独建制也是必然的。

但是巡警这一块,霍亲群琢磨了一会儿,说：“这样吧,警制改革,咱们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以省厅和公安部的意见为准,报告咱们可以一起往上打,在上面批复之前,咱们巡警大队建设这一块还是不要出格,好不好？”

陆铮微微点头,霍亲群不是那种为了斗法你说东他偏说西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坐到现在的位子,自己提出的乌山警制改革试点,他应该觉得没问题,而且,一旦成事,是很出风头的举措,所以,便答应在往上递交的报告上签名。

“对了,杜银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翻看着材料,霍亲群好似不在意的问。

陆铮嗯了一声。

霍亲群就摩挲了一把头发,说：“这个杜银泽,太令人失望这样吧,先调查调查这件事,不管他是不是真牵涉进了大树榕暴力事件中,暂时叫他把负责的城中村工作停下来,给他降降温。”

陆铮微微点头。

市人事局家属院某单元的三居室中,杜银泽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茶水,一个劲儿挠头。

坐在他对面的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市人事局局长聂海勇。

杜银泽和聂海勇是老同學,聂海勇任建委主任的时候杜银泽调进建委任建筑管理处处长,在杜银泽一步步向上走的过程中聂海勇多多少少出了力。

此时杜银泽急的抓耳挠腮的,“老同學,你就给我透个底吧,到底老霍和陆铮想怎么处分我？”

杜银泽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學很有能量,而且当年陆铮在乌山任财政局长时,自己这个老同學是财政局副局长,和陆铮这个旧领导关系应该不错,陆铮不在乌山期间,老同學进了组织部,掌管劳动人事机构,又说明,老同學并不是单单走的陆铮的线,省里肯定有领导的门路,只是老同學的嘴特别严实,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路数。

“你心里应该有底吧？段仁峰还摸不准老霍的脉？”聂海勇点上了颗烟,若有所思的看着杜银泽。

杜银泽苦笑道：“你就别逗我了,你是核心,我在外围嘛,老段现在心里也没底。”

聂海勇叹口气：“老段都没底,我能摸得透老霍和陆铮的想法吗？老同學,我就忠告你一句吧,万事莫强出头,你还没到那级数呢。”

杜银泽叹口气,想想自己前阵子上蹿下跳的情形,再想想眼前,老同學这句忠告,也就现在才听得进去吧。

同一时间。

陆铮下了虎子的车,走进了对面的绿洲会所。

绿洲会所高四层,是绿洲公寓的配楼,银色圆柱体,就好像镶嵌在绿洲大厦里的一颗明珠。会所内有咖啡屋、健身室、酒吧等等,主要面对的顾客自然是绿洲公寓的租客,绿洲公寓的住户自动成为其会所会员,可免费使用会所的一些设施,如健身房等等,会费包含在租金中。

不过会所也对外营业,乌山一些白领阶层、追求高品质生活但又条件不足的青年男女,省吃俭用,也喜欢来绿洲会所的咖啡屋和酒吧消费,感受下其中的氛围,满足下小小的虚荣感,朋友聚会时更是一个很好的谈资,没去过绿洲会所喝咖啡,在追求小资生活的男女圈子便显得很老土,因为谁都知道,绿洲会所咖啡屋的咖啡豆,都是来自美洲的顶级咖啡豆。

会所酒吧,传闻更是很多,是虚荣漂亮女孩钓金龟婿的场所,也有前卫女孩儿来赚快钱,而要说乌山本地男士想和碧眸女郎共度春宵,绿洲会所酒吧也必然是首选,传说距离绿洲大厦不远的景福园小区,便有组织的住进了大批白俄、乌克兰、哈萨克女孩,现今苏联经济崩溃在即,政局动荡不安,一些俄国人开始来中国讨生活,入关后,最为自由繁荣外籍人士多多的乌山自然成了首选。

这些外籍女郎,到了夜晚,就会流连在绿洲会所酒吧,等待男人来搭讪,虽然警方出过几次警,但终因这些外籍女郎和酒吧无关,且没有确实的卖淫证据而无法驱逐她们,何况这些女孩服务的对象很多是绿洲公寓中居住的外籍人士,这些人大多没带家眷,漂洋过海来到中国,自有解决生理需要的诉求,警方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籍女郎居住的景福园小区,是水泥板建筑的老小区,现今却被带动的租价、房价大幅上涨,也是城中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陆铮进了咖啡屋,旋即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万德武,陆铮怔了下,便笑着走过去：“老万,你怎么来这儿了？”

万德武转头见是陆铮,脸色便有些尴尬,含糊其辞的说：“我,我等人呢

陆铮本想坐他对面,见他神色,便笑了笑,坐了里间的座,距离他好几个桌台。

穿着黑制服围着红围裙的服务员快步走过来,甜甜笑着问：“先生,还是冲您存在我们这儿的咖啡吗？”她圆脸,一笑俩酒窝,很是可爱。

毫无疑问,在会所的咖啡室也好,酒吧也好,陆铮这类人都是属于最特殊的客人群体,神秘的背景,用不完的金钱,而且,总能拿到国内很少见到的珍品咖啡豆、红酒等等。

陆铮笑道：“今天尝尝你们的蓝山吧。”

服务员刚刚走开,一位一直盯着陆铮打量的高佻女郎就用优雅的步伐来到陆铮桌前,问：“先生,我可以坐下吗？听说,您有特别好的咖啡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您一起享用。”说着话,她轻轻甩了下乌黑长发,风情万种。

陆铮笑道：“对不起,我在等人。”

女郎错愕,愣了下,说：“那,那下次吧。”颇有些灰头土脸的走开。

陆铮摇摇头,好像国内这样的女孩,越来越多了。

万德武突然坐到了陆铮对面,涨红着脸,说：“我,我还是向您坦白吧,其实,我是在等赵红霞,她来看她的表妹。”显然,短短几分钟,他经过剧烈思想斗争,觉得还是向陆铮解释一下好,不然,陆铮还以为自己轻慢了他,那自己可就完了。

这次是陆铮怔住,问：“赵红霞？你说的哪个赵红霞？”

万德武讪讪道：“就是高志凯的前妻,给你做过保姆的赵红霞,我们俩现在在一起了,准备一个月后就结婚。”

陆铮半晌无语,好一会才笑着说：“那恭喜了,恭喜。”来乌山前,赵红霞找过自己,希望跟自己来乌山,可以做住家保姆,但是自己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却不想,她会和万德武发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