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心回到星瑶峰上的居所，听到师弟传信，说是院外有人找他。

苏铭心还当是木蒹葭又来找自己借灵石，出去后刚要调侃几句，推开门却发现是洛非清。

少年背着剑，笔直地站在门外，白衣如雪，眸清若水。

“打扰到师兄了？”洛非清问，抓住了苏铭心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苏铭心摇头：“没有，洛师弟请进。”

他只是以为门外是木蒹葭，没想到却是洛非清。

洛非清道：“我便不进去了，这次来，是想请苏师兄去山下酒楼吃顿饭的。”

“哦？”苏铭心眼睛一亮。

洛非清勾起唇角：“以前师兄请我，现在我想请回师兄。”

苏铭心恍然：“原来你还记得，不过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在意。”

他没想到洛非清会因为一顿饭记这么久。

洛非清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就当为庆祝苏师兄今日首胜吧，师兄不肯答应么？”

少年眸光清澈，直直地看着人，如同纯净的冰雪。

苏铭心一愣，低下头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答应。既然这样，那我可要不客气了。”

洛非清点头：“无妨，苏师兄想吃什么，尽管说。”

他身上揣着不少灵石，宗门历练那次卖青玉果赚来的还没用过呢。

两人沿着星瑶峰下山，云章学院后的街道上，亮起了盏盏灯火。

傍晚时分，还有在这里选购东西的弟子，热热闹闹，倒有几分凡俗集市的影子。

走进酒楼，洛非清点了一桌子菜，两人坐在栏杆边，往外一看，便是一片秀丽景色。

苏铭心尝着端上来的菜，见洛非清不动筷子，怔了怔：“你不喜欢？”

洛非清摇头：“习惯辟谷了。”

他拿起筷子，随意尝了一点。

苏铭心有些食不知味。

按理两个人吃饭，气氛不应该这么平淡。可是洛非清好像就只是单纯还他人情而已，笔直地坐在位置上，仿佛寂寂的青竹。

苏铭心想起第一次见洛非清的时候。那时少年身上便展露出绝世的风骨，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现在许久不见，却忽觉他身上发生了些看不见的变化。

苏铭心有几分怅然，关心地问道：“你在寒渡峰……一切可好？”

他其实想说若是无聊，可以来星瑶峰找他玩。

“嗯。师尊待我很好，那里很清静。”洛非清对寒渡峰没有不满意的地方——除了那里的主人。

苏铭心勾起唇角笑了笑：“那就好。”

吃过饭，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寒渡峰和星瑶峰在不同的方向，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洛非清对苏铭心拱了拱手，转身朝寒渡峰走去。

他的身姿在一片夜色中，依然白得显眼。凉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好像寥落的花心。

苏铭心望着他，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预感，仿佛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亲近。

“洛……师弟。”

等苏铭心反应过来，他已经叫住了洛非清。

洛非清听见他的话，停住脚步，转过头。

苏铭心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心里一下子患得患失的。

“没什么，一路小心。”

洛非清点点头：“苏师兄也是。”

他转回去，接着朝前走，不久，是真的看不见身影了。

苏铭心站在原地，捂着自己怦怦跳动的心口，不解地自言自语：“怎么突然，有种再也见不到洛师弟的感觉。”

这预感来的莫名，如刺扎在苏铭心的心头，令他隐隐有些心痛。

百年前，飞卿真人和宗主的合籍大礼，他站在台下，看见飞卿真人提着清雪离开的那刻，心脏也是这样激烈地跳动起来，仿佛感觉到……他会一去不回。

刚才洛非清走的时候，他又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真是莫名其妙。

苏铭心摇摇头，把心头杂乱的思绪撇开。

洛师弟怎么会离开？

他这臆想的毛病，最近都延续到洛师弟身上了。

……

寒渡峰，洛非清独自走在山道上。

这里远离灯火，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天际繁星闪烁。

越往上走，温度越低，地面出现冰凌碎雪，掩映在干枯的草丛里。

到了顶峰，便全是白茫茫一片。刚落的大雪堆积在地面，夜色里也能反射出亮晶晶的莹光。

月离忧站在院子里，手里提着一盏灯，仿佛在等洛非清回来。

洛非清愣了愣：“师尊。”

月离忧轻咳一声：“今日宗门大比上，你表现得很好。”

他不擅长夸赞别人，因此他眼角余光瞧了一眼洛非清的反应，却发现他什么波动也没有。

难道是他夸得不够，还是洛非清本就荣辱不惊至此？

双目接触间，洛非清率先移开了目光。

“多谢师尊夸赞。”

应了声，洛非清便打算回自己房间。

两人擦肩而过，月离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少年纤细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夜色里如泛着莹光的皑皑白雪。

“陪为师练练剑吧。”月离忧说。

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冷，带着洛非清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洛非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月离忧今晚怎么有如此闲情逸致。不过和他练剑，比自己独自一人练习进步得更快，因此也没有拒绝。

“好。”

灯火熄灭后随意放在一边，月离忧这次没有用树枝，而是召出了觉霜剑。

三指宽的长剑，出现时隐约有龙吟之声，锐气沉敛，日月星辰，铭刻其间。

仿佛是感受到觉霜的存在，清雪在微微震动。

洛非清握紧剑柄，一剑刺了过去！

“锵——”

两把灵剑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洛非清正要翻转剑身，却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钳制住了他，迫使他往相反的方向转动剑柄。

洛非清蹙了蹙眉，想要反抗，可那股灵力却压得他只能顺着月离忧的心意来。

“放松。”月离忧说道。

随后洛非清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灵力牵引着，舞出与明开无神剑截然不同的招式。

这招式太过熟悉，让洛非清不禁一怔。

是碧云宗的剑术。

像是发现洛非清的呆愣，月离忧道：“这是你师娘的宗门剑法，虽然你没见过他，但也应该让你见识一番。”

洛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