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望着眼前的风雪寒山，月离忧终于知道当初洛飞卿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是他醒悟得太晚了。到最后，还是辜负了洛飞卿。

回到寒渡宫，月离忧将洛非清放到怀花殿的椅子上，替他把脉，检查伤势。

当初给的止疼丹还有，洛非清服用丹药后就不疼了，再加上月离忧用灵力帮他梳理经脉，他现在已经基本无碍。

“师尊，剩下的弟子自己调养就可以了。”洛非清实在不习惯如今这个体贴入微的月离忧。

虽说他们以前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趁着月离忧还没开口，洛非清匆匆离开。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月离忧瞥了眼自己指尖，有些出神。

难道他是洪水猛兽吗？总觉得洛非清很抗拒他。

月离忧并没有往洛非清就是洛飞卿的真相上想，他抿紧嘴角，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冷淡了。

无趣少言，不似梧珩那样开朗，也不像绍华那般温和。

所以，洛非清不喜欢他，抗拒他，也是正常的。

……

房间里，洛非清盘腿入定，调理伤势。

灵力从他指尖向经脉游走，运转几个周天后，洛非清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不要被月离忧打乱，告诉自己跟他现在只是陌路人。

哪怕有师徒这层关系在，也似薄冰一样一击就碎。

他要报仇，就不能依赖月离忧，不能对他产生多余的感情。

不然总有一天，当莫怀盈和他站在对立面时，月离忧会再度妨碍他。

洛非清闭上眼，不断默念着太上忘情诀。灵力在丹田里冲撞，洛非清心乱了一瞬，霎时吐出一口血来！

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洛非清看着指腹那抹红色，心想，要完全斩断七情六欲，原来是这般的难。

可是再难，他也不会放弃。

师门血仇，如附骨之疽。

当他以为自己的恨意减淡时，莫怀盈的名字再度出现，他才发觉，他只是把恨埋在了心底。

洛非清攥紧手指，指尖深深刻入掌心，流出一丝红色。

他毫不在意地拿起清雪，走到寒渡宫外。

风声呼啸，洛非清并没有用灵力，而是单纯地练着剑招。

他的眼前恍惚出现了莫怀盈的身影，握着怀风剑，朝他冲了过来。

洛非清提剑抵挡，眼中厉芒乍现，手中的剑也带出丝丝杀气。

凌厉无比的气息斩到远处的梨花树，瞬间砍断了顶端的枝桠。

洛非清和臆想中的对手不断过招，手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狠，他一剑朝莫怀盈的“虚影”刺了过去，最后深深刺进一颗光秃的梨树树干上。

“呀，好强的杀气，不过见洛师弟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洛非清拔出剑转头一看，却是秦致风。

他微微一愣：“秦师兄怎么来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你的伤势，所以找绍华长老要了些治伤的丹药。”秦致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晃了晃，朝洛非清走来，“不过看见你这么有活力，竟然还有心思练剑，想来是没事了。”

“嗯。”洛非清点点头，“承蒙秦师兄惦念。”

“给，收着。”秦致风把玉瓶递给他，“这次用不上，下次可以用嘛。有备无患，我可不是诅咒你受伤的意思。”

“我知道。”洛非清推拒道，“不过我这里不缺丹药，秦师兄自己留着就好。”

“不缺丹药？难道是宗主为你准备的？嗯？”秦致风靠近洛非清，摸着下巴，眼里闪烁着兴味。

洛非清向后拉开距离，瞧见秦致风八卦的神色，含糊道：“嗯……之前在雾蝶谷受伤，留下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宗主对你可真好啊。不像我的师尊，好像我是捡来的一样。”秦致风一脸羡慕，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接着打量起周围的景色来。

“我还是第一次来寒渡峰呢，没想到山顶竟然种了这么一大片梨花，都是宗主的灵力养护的吧？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可能常开不败？要知道前几天我和裴镜下山，人间都六月了，花早就谢了。”

秦致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伸出宫墙的梨花，说：“我来时，还以为这里只有一处冷冰冰的洞府。”

毕竟寒渡峰的气候特殊是出了名的，月离忧又不是爱风花雪月的性子，秦致风想象中的寒渡宫，就是石头里开辟出的洞府，像以前那些仙人一样，在洞府里修炼。

结果他来一趟，不仅看见了一座幽静的宫殿，还看见了盛开如云的梨花。

“宗主喜欢梨花呀？”秦致风压低声音问。

洛非清摇了摇头：“不……喜欢吧。”

没听月离忧说过他喜欢梨花。

“那为什么种这么多？”秦致风想了想，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我知道了，是因为飞卿真人吧！”

洛非清：“……”

洛非清遏制住嘴角的抽搐，说：“你还知道飞卿真人啊。”

“怎么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拜入问剑峰，还是见过一面的。”秦致风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听你这话，你也知道了？”

洛非清淡淡道：“苏铭心师兄跟我提起过。”

“他怎么跟你说的？”秦致风问。

洛非清回忆了一下，迟疑道：“他说我们宗主对……飞卿真人，一往情深，情劫难过。”

“噗！”秦致风一下子笑了出来。

洛非清静静地等他笑完，秦致风揉着眼睛哭笑不得地说：“抱歉，我只是觉得说宗主情劫难过，有些想笑。”

洛非清赞同：“是啊。”

“你想想，你师尊，我们宗主，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就算有感情，也不至于陷入情劫吧？”秦致风悄咪咪地跟他八卦。

洛非清点头。

“唉，这些人，总是想象某某大能真仙，某某掌门仙尊，会因为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走火入魔，有意思么？”秦致风耸肩。

洛非清一顿：“无甚意思。”

“对吧，可惜现在修真界流行的都是这种话本子。”秦致风感叹，“上次和裴镜下山，在坊市随便翻看了几本，里面就有关于我们宗主的，写得乱七八糟，简直是胡说八道！”

洛非清听到这里，感觉明白了什么：“你很喜欢剑尊？”

“那当然！羽凌宗几个弟子不仰慕宗主——”秦致风脱口而出，随后轻咳两声，“毕竟那是天下第一剑啊，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天下扬名的剑尊。”

“那祝你成功。”

秦致风面上浮现一丝羞涩：“先不说这个，我还差的远呢。”

他道：“宗门大比结束了，参加灵修大会的弟子已经确定，你对灵修大会了解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