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世安
作者:缚瑾 | 分类:都市 | 字数: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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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错承两世情_第三十五章 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我赶到世纪名流,遇到了何灵,她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往裙摆的内衣里塞,她看见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了指一个贵套包房,“白总和权总在里面。”
我径直往那儿走,妈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拦住了我,“鸢鸢,我带了你两年,你倒是瞒我瞒得好苦,也没见你和权总怎么打交道,他为了你赔了多少钱你知道么?”
我摇头,“什么意思。”
“白总出了大价钱想给你赎身,按说不是这种事,没有一个场子不干,可权总不肯,非要问了你的意思,那晚给贺局赔罪的十三绝,一晚上多少钱你知道么,贺局哪里掏了,都是权总拿的,他在你身上砸了这么多,为什么。”
妈咪的眼神意味深长,我抿着嘴唇没说话,权晟风不知道是听见我的声音了还是正好撞见,他从包房里出来,见到我并不惊讶,手下替他将门关上,堵在门口守着,他靠着墙壁点了一根烟,看了妈咪一眼,妈咪识趣的走了,临走还朝我笑了笑。
“阜城那边的,我都平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难以琢磨,他作为老板却不在我身上压榨,反而一次一次的为了我得不偿失,我问他可曾我像你昔年的故人,他笑着说并非所有男女之间都是青梅竹马,我踌躇了许久,“权总,你为什么这样。”
他点了一根烟,是很粗的雪茄,陪他这样的气质,格外相得益彰。
“我不让你想么,你想清楚了么。”
我摇头,“不敢自作多情。”
他狠狠吸了一口,“我离婚之后,从三十岁到现在,将近七年我没碰过女人,我接触到的,都太现实,坊间有人说我性无能,你听过么?”
他这句话让我险些喷出来,我低着头,忍着笑,“可你不是啊。”
他眯着眼吸烟,“我背后的事,很乱,很黑,我知道不是任何女人都愿意跟着一个危险的男人,我理解。”
他踮着脚靠着墙,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特别男人。
“白唯贤给你赎身,你知道么。”
“刚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大抵也猜到我的想法,“他还有女人,私生活很乱,你不在乎。”
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客人到底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已婚未婚都不重要,只要他给我钱,养活我,能满足我的需要,就够了,风尘女人从来没资格去挑选目标,我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捞钱,但那一刻,我有些排斥,排斥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可能很多事总要等都千帆过尽的那一天,再回忆过去才能明白,那一刻我排斥的是白唯贤的凉薄,我在无意识的靠近着,是权晟风的深情。
“我明白了。”
他把烟蒂扔在角落,那东西弹了一下,他踩上去,狠狠的,“跟我进来吧。”
他始终没有动,我走过去,到他旁边时,他忽然拉住我,眼睛仍旧目视前方,却在跟我说着话。
“跟他,也不跟我,是不是。”
我的手开始抖,他用力握着,连带着他也一起抖着。
“权总,我不懂。”
“我他妈看上你了,你不懂?”
他带着怒气,说了脏话,我曾经最厌恶这样的男人,但他说出来,我没有反感,我只是震惊,我这样的女人,原本他是该不屑一顾的,这么多年风尘荡、妇过眼云烟,他见得多了,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权总,我其实不值得。”
“我知道。”
他打断了我,“但没用,我要能说服自己,我至于喝多了强、暴你么?”
他抓着我的手更用力,“白鸢鸢,你还欠我两个人情,算数么。”
我点头。
“别跟着他。”
他憋了很久,说了四个字,我朝他摇了摇头,“除了这个。”
他转头看着我,眼底有些猩红,“就非跟他不可么。”
“权总,我等了十四年,从五岁甚至更早,我就喜欢唯贤哥哥,到了现在,我十九岁,你说人生有几个十四年可以虚度。”
“他不值得。”
他说完蹙着眉头,“我也不值得,可至少,我没耽误你那么久。”
“付出和收获,从来就没有对等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黎艳惜对我说的这句话搬出来。
他的手迟疑片刻果然松开了,指尖轻轻触碰那一瞬间,冰凉的温度震得我一颤,我去看他,他望着地面,“我从不强迫别人,为你破例了两次,最后这一次,我选择尊重你。”
他说完反手将门推开,阴沉的脸色有些呆滞,他握着拳,没有看我,然后经过我身边,先走了进去。
这里的隔音特别好,尤其将门紧闭时,一墙之隔也听不到一个字,我站在门口,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权晟风的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驻扎进我心里,又太微茫,感觉不分明。
我呆愣了很久,直到保镖提醒才反应过来,我迈步进去,门被人从外面关上,白唯贤坐在沙发里,目光盯着我,又慢慢的移到了权晟风脸上。
“权总,还亲自去接。”
“问清楚了,才好决定。”
权晟风倒了杯酒,兀自饮了口,“莞城花魁很多,每个场子都有,白总为什么独独看上了白鸢鸢。”
他眯着眼抬起头,“白总说来听听。”
白唯贤敲着膝盖,格外悠闲,“这个还有原因,喜欢就带走,一手钱一手人,权总开夜总会,为了赚钱,又不是情报局的,打听这些干什么。”
“白总到世纪名流的次数最多,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我这里打听内幕。”
“一个妓、女而已,我能打听出来什么。”
我听到那个“妓、女”,身子不争气的晃了一下,是,我是妓、女,可白唯贤说得这么肯定,我还是有点难受。
权晟风的脸色沉了一下,“白总说话还是留点情面,贬低别人,你也高不到哪儿去。”
白唯贤眯着眼打量他,“权总这个老板当的,还喜欢给小、姐出头。”
“白总所问非所答了。”
权晟风没有和他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他拿过白唯贤的杯子,倒了一杯,递过去,按说给人敬酒,应该轻拿轻放而且还要谦卑些才算客气和敬重,但是权晟风却把杯子放得极其用力,和理石桌面碰在一起,刺耳尖锐得人骨头都一麻,白唯贤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话,也没有喝。
“白总高尚,给莞城花魁赎身,这样大的事,莞城几日就要传遍了,古往今来,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和风尘女子扯上关系,到最后不是风月佳话就是情场罪孽,我只希望白总跟我说的一样,而不是别有所图。”
权晟风看着白唯贤,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他们四目相视,我瞧着却还有些别的味道。
“权总管得多了吧。”
“不多。”
权晟风把酒杯挪开,舔了舔嘴唇,“以后还有得多。”
他看着我,招了招手,我愣着,白唯贤看着我,有些笑意,“权总是要给你一个离别的拥抱,哈哈。”
权晟风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讽,只是仍旧定定的朝我伸着手臂,我没有走过去,而是向着白唯贤过去,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一把扯过我,我跌落在他怀里,他得意极了,“这还没跟我走呢,就背叛了老东家,这么迫不及待,嗯?”
他笑呵呵的掐了我屁股一下,我酸涩得想哭,即使白唯贤不爱我,即使他另有所图,即使他对我轻佻侮辱,我还是放不下,我痴守了十四年啊,从幼年到童年再到少年,我几乎赔尽了全部的等待和青春,他肯带走我,哪怕万劫不复,我还是愿意撞进去。
大抵世间最贱的女子,莫过于我了。
“权总,开个价吧。”
我低着头,看着白唯贤的腿,权晟风忽然开始沉默,销声匿迹一般,我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低着头,手里捏着酒杯,看不见脸。
“白总,开价是什么意思。”
白唯贤拧着眉头,“权总问我什么?开价权总不明白?”
“我权晟风,什么生意都敢做,卖女人,不会。”
白唯贤吸了口气,脸上的怒色特别深重,“权总,这就没意思了吧,你说等白鸢鸢来了,问了她的意思就决定,她来了,现在就在我怀里呢,你跟我装傻?”
权晟风靠着沙发,“白总财大气粗,可我也有钱,她是我场子里的,人贩子交易我不做。”
白唯贤往前一躬身子,把酒杯铺扫到地上,哗啦啦摔得七仰八叉。
“权总,覃总还给我三分薄面呢,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说好的又变卦,拿我白唯贤当好欺负的?不必说白家祖上打下的基底,就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混在莞城,我也不是一根独葱。”
权晟风笑着不言语,却没有相让的意思,男人之间的挑衅和战争,可以因为生意,因为官位,因为面子,因为女人,可能前一秒钟还谈笑风生博古论今称兄道弟,下一秒钟就恶语相向刀光剑影拳打脚踢,何况像白唯贤和权晟风这样本身就关系浅薄的人,难得的是还各有势力,更是危险。
我慌忙抓着另外一个干净的空酒杯,拿过来权晟风喝的白兰地,颤抖着倒进去,然后端起杯子朝着权晟风敬了一杯,“权总,能被赎身,是所有夜场姐妹的心愿,不只是我,这样的好事,再红姐妹的也不会拒绝,我其实也不想做了,这两年有点累,白总是人中豪杰,看上我是我的荣幸,我敬您一杯,谢权总平时的照顾,千言万语就尽在不言中吧。”
我闭着眼仰脖灌下去,热辣的暖流穿过嗓子,烫得肺腑都烧起来,白唯贤似乎对我这个举动很满意,他搂着我亲了我脖子一下,声音温柔,“说得不错。”
我把酒杯放在茶几上,权晟风,你能理解我么,再这样下去,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你要搭进去多少,覃涛和你暗中争斗,明面上再多个白唯贤,他不在乎我,却在乎面子,你驳了他,他假以时日肯定要寻回去,救了我两次,也该我还你一次。
权晟风抿着嘴唇看着我,眼神装满了世间一切复杂的情绪,我忽然很想哭,他看了许久,最后似是自嘲的笑了一声,“好。”
他端起酒杯,“说到这个份儿上,心意都明白,我受敬了。”
他同样仰脖灌下去,我只喝了半杯,他却在喉结翻滚之余,生生的咽下了一满杯白兰地。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烈酒入骨,灼烫两心扉。
我那一刻看着他硬朗的面容,忽然格外懊悔,到底做了什么,怎么那么不安分,招惹了他这样无辜的男人。
“权总过目。”
白唯贤将一张支票沿着茶几滑过去,“这个数字不满意,权总再开,合理范围,绝不推辞。”
权晟风沉默着拾起来,轻轻用指尖挑着,看了一眼,露出轻蔑的笑意,“白总大手笔,虽说风月女子不值这个数,但白鸢鸢,白总可辜负了她。”
“什么意思。”
白唯贤叼了一根烟卷,“这话颇有深意啊。”
权晟风冷笑着将支票团了,随意投进纸篓里,他看着我,我冲他摇头,生怕他一个冲动说出来,只是我也小看了权晟风,他那样城府深刻到可怕的男人,哪里会有女人这么愚蠢的冲动。
“我不会卖女人,本不打算给白总,大不了咱们以后为敌,可既然白鸢鸢愿意跟你,我不再多说了,分文不要,只要白总答应一件事。”
白唯贤蹙眉沉吟了片刻,“请说。”
“白鸢鸢想离开,你务必放手。”
“如果不应呢。”
权晟风冷眸冷脸,那神情格外骇人。
“权某不才,还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
两个人又沉默了许久比了比气场,最终白唯贤拍了拍手,“这样的摇钱树,分文不收,那可要谢权总割爱了,我想好了,既然权总不要买卖女人,那我也不想占这么大便宜,不妨你那次跟我提起的国道运输,咱们就合作一下,我多多让利,还权总这个大人情。”
权晟风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白唯贤站起身,搂着我往门口走,忽然在开门的那一刻,身后响起了声音。
“白总风流,场面上无人不知,可我权晟风亲自给送出去的女人,还请白总善待。”
权晟风最后那句话,把我本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又勾了出来,我死死咬着嘴唇,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权晟风只是怕我跟着白唯贤,总被他拿是花钱买来的而羞辱,所以他分文不收,损失了多少我不敢想,只知道,他在最后我要脱离他那一刻,还在为我着想,忽然有些恨自己,可这世上的感情,更多还是在犯贱的进行着,他好,但我爱着不好的人。
我和白唯贤走出去一段路,我才察觉双手空空,我站住,“我手包落下了。”
他不耐烦的皱着眉,“一个包而已,不要了,给你买新的。”
我咬着嘴唇,“可是,不是一个包,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公寓钥匙、身份证、还有那个只有权晟风号码的手机。
“非拿不可么。”
我怯弱的点头,他手插在口袋里,“赶紧。”
我转身往包房飞奔过去,保镖不在门口了,门却打开了一条缝,似乎不小心没关严,我正要推开,却听见了覃涛的声音。
“权晟风,你也太大方了,你知道给妓、女赎身要多少钱么,何况白鸢鸢可是莞城五艳,那翻了几倍不止,你不要钱?谁他妈规定的,我是大老板,别以为你在背后撑着场子打点一切就连我都能管了,我是法人,开夜总会不赚钱?”
权晟风的声音懒懒的,有些沙哑,“赎身的钱,我补上。”
“你有病?白唯贤不在乎钱,他是商人,你不宰他就完了,你替他拿?”
“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补上,他拿多少,我一分不差交给你。”
权晟风的声音有些急促,嘶哑的喊出来,接着就是似乎酒杯碰撞的声响。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
“晟风,你从来不这样。”
“我最后说一遍,这件事过去了,你要是还想让我撑着后台,就别再提了,也不要背着我找白唯贤去要钱,我给你补上。”
沉默了片刻,权晟风疲惫的声音再度幽幽的响起来,“我累了,自己歇会儿,不留你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飞快的离开,白唯贤靠着一扇包房的门静静站着,我喊了他一声,他扭过头来,看了我的手一眼,“你不是拿东西去么,东西呢。”
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把刚才听到的都忘记,我轻快的跳过去,笑着挽起他手臂,“不要了,里面进去别人了,不方便拿。”
他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带着我进了电梯,白唯贤按下楼层那一霎那,我看到匆忙跑来的权晟风,他拿着我的手包,站在门外,张了张嘴唇,来不及听到什么,门便彻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