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负枯燥无聊的日子过去了一段时间，依旧是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班，转眼间来到了年底。

年底的领导最忙了。基层的领忙着迎检，上级领导忙着检查、忙着去更高级别的领导家里拜访、搞好关系。中国人讲究这些礼节性的东西，不管平时做的再好，过年过节没有去拜访领导，那总会让人感觉这人不懂礼数。

在这个行当生存，就必须遵守这个行当一些明示的、漠视的规则，否则，别说解读言外之意，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你。

叶省长是道南的二把手，但他同样需要去拜访更高级别的领导。

根据安排，王成陪着叶省长去了帝都。

帝都是核心，真正深入了解体制的都知道，县市主要领导，没事儿都爱往帝都跑，在帝都，可以看到很多很“神奇”的景象：在地方说一不二的，在这儿都很低调；在地方很谨小慎微的，在这儿都很豪放。

帝都是一个“解放人天性”的地儿。在这很多情况下，有钱还真没用。

来到驻京办，叶省长因为这段时间频繁的督导会，累得就先睡了，王成跑去找同学玩儿了。

平台不一样，认识的人也不一样。王成在人大读研期间，班上不少“少将”的女儿、“书记”的儿子；王成发现他们都很低调，那会他和他们聊天交往，的确见到了不少世面、学到了不少很难学到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在去海淀的路上还想起了以前班上团委书记——她父亲那会是帝都某部队单位负责人、少将，她对王成说：“坚守好自己的内心，不管外界再怎么诱惑你，拉你下水，切记你是独立的，体制内那种见风使舵的都成不了大事。”

很多年以后，她的父亲一路一路提升，最后退休前已经是很高级别的领导了。

从那以后，王成经常有意无意去观察领导干部，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九十年代、零零年代初期，那会人们的心思偏单纯，会拍马屁、会哄人，叫做高情商，那会有不少人靠这个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而如今的高级别领导，哪一个都是笑着“把原则讲了”的，不会盲目拍马屁，但就会让你爽，让你爽的同时还把自己的底线守住了。

而绝大部分人，还停留在拍马屁、会来事的阶段；殊不知，之前靠拍马屁成功的人，已经在教自己孩子坚守原则了。

这种信息差带来的问题是致命的。

到了海淀某高校，王成的一位同学目前在这当老师。

“哎呀，王大处长来了？”

王成很惊讶，自己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调动，他怎么知道的。

似乎看出王成的惊讶，他说：“班上大喇叭早就打听到了你的消息了，每个班上都有那么个别人，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到处问其他同学的情况。”

“你现在胖了啊，看来还是大学的伙食好，哈哈。”王成笑着拍了拍同学。

“好个屁，以前说你们公务员伙食好，每餐都是花花绿绿的，实际上呢，很多都是料理包、冷冻货、JS肉；后来又说我们学校伙食好，可近期的新闻呢？多可怕？”同学笑呵呵地在门卫处掏出了工作证，门卫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漫步在学校，满眼的翠绿。

“你们过年不放假嘛？”

“我带了研究生，还要做项目哦，兄弟！哪有这么清闲。”

“你现在在大学一年收入咋样？”王成问了很多人都很关注的问题。

“我们搞人文社科的能有几个钱？正常收入二十多，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三十多吧，在帝都咱这个学历的收入不算高。”同学很诚恳地说。

“那你怎么不走人才引进去胡建啊？当初去那儿的现在都还可以了。”

“人各有志，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当公务员，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官瘾，我就是想上上课，搞搞学术，就这点本事，没办法。”同学带着王成到了他办公室。

“晚上喝点？”

王成摇摇头：“要不这样，晚点你到道南驻京办来，我们一起喝点，我老板现在在休息，一会儿估计要去拜访领导，我陪完他再陪你喝点，今晚住我那，我让人给你开间房。”

“好。”同学没有结婚，一直在搞研究，前几年和一个女研究生相恋了，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分开了，从此同学便开始专注于教学和研究。

“你们是不是天天看大领导？”

“是啊，但看了有什么用呢？以前我家里人还对我说，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让领导记住自己，可上了这么多年班才发现，你这样做，并没有用，领导最多多看你一眼，然后转头就走，每天找领导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王成苦笑着说。

还在秘书处那会，他们总去某县级市检查调研工作，有个分管副市长，和王成吃了好几次饭，而且双方还有联系方式，结果，在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对方竟然记不起王成是谁？别忘了，王成那会可是大家所说的省委办的人呐！

体制内，越有实权的人，越现实！你没点他看得上的实权，管你哪个单位的，多看你一眼算他输。

王成同学起身去泡了一杯茶，端给王成：“来，尝尝我们这的普通茶叶。”

“你说的这叫啥话？对了，大学要单纯一些吧？”

“单纯个屁，你说起这个我能和你说上一宿，但怎么说呢，相对来说单纯些，基本上提了副教授就可以专注于教学工作了。这个社会，只要要与社会接触，就没有单纯的！你看看各学校乱七八糟的事，仅次于你们那类的单位了。”同学拿着棉签开始挖起了耳朵。

“同学聚会你去不？”

“啊，啥时候？”王成感觉很震惊，他压根就不知道。

“群里啊？你就这么忙？连群里消息都没看？”

王成这才想到这段时间把一些无关紧要的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确实没看到相关消息。

俩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