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顾阁老和刘尚书在偏殿休息。

一个锦衣卫快步走进偏殿，“刘尚书，末将在下去户部取北元互市的户部记录，户部的司务说前几天所有记录的账目和凭据都已经收齐送到宫里来了，末将到了文华殿，那里的只有几本账，并没有人送什么北元的账目和凭据。可司务那边确实有取账目的凭条，还是您老写的，您看看。”

刘曲境感觉当头一棒，抖抖嗖嗖接过凭条，不仔细看，还真是很难辨别自己的笔迹，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写过这个条子。

不用想，又有人先手一步。

“那几家商队有账目名录吗？”顾阁老忙问。

“商队的账目名录在商队到达互市时，要做交割凭据之用，官家的商队和问的几家私人商队都说没有户部开具的凭条，觉得户部有底，留着也没用，所以互市点要名录，就都把原件留下了。只有郭家和陆家两只商队为了算利润分红，自行誊抄了一份，但不知能不能算，末将取了一些。”锦衣卫小声说道。

“我们指挥使已经和乌兰察提供的账目对过一些，目前这两家的和乌兰察记账的都没什么出入。皇上还在小睡，醒来后会继续审此案，不知这些交上去还是不交？”锦衣卫最后声音低的已经近乎耳语。

顾阁老和刘尚书面面相觑，这交上去只能证明乌兰察账目的真实，这不是又给对手一件武器吗？

“交吧，不能让你们指挥使为难，尽人事，听天命。辛苦了。如果指挥使方便，可派人去张公公那里把西北互市秋三月的账目取来，呈给皇上。”沈晗捏着眉头。

想不出头不行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过后，两位皇子定然也会断了在想拉拢自己的心思，必然会除之而后快。

自己在风口浪尖那是职责所在，江月恐怕也要处于这风雨飘摇之中了，真真是连累她了。

沈晗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两位皇子也收到了小太监递进来的条子，上面写着锦衣卫并未搜到户部的全部账簿和单据，也没有拿到官家商队的商品名录，从郭家和陆家商队没有拿到商品目录原件，可能有誊抄的账目。

“看沈晗下午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父皇中午进餐进的香吗？”二皇子低声问小太监。

“是张爷爷伺候的，奴婢站得远，不过奴婢看见洞虚真人在寝殿待了三刻钟，后来张爷爷也出来了，皇上应该是小睡了片刻。”小太监小声回答，他是张宝一个干儿子的干儿子，所以称呼张爷爷。

三皇子取了几颗金豆子，给了小太监，“好好盯着，小心别让张宝发现了。”

小太监谢了恩，快步离开了。

皇上醒来，又服用了养神丹，示意张宝汇报情况。

张宝赶紧说明了情况，心里也是战战兢兢。这要是把皇上又气着了可怎么好，盼望真如洞虚真人所说的，应该足以应付下午的形势。

皇上翻了翻呈上来的东西，“朕看刘尚书也老了，怎么手底下的人这么不谨慎，除了星河就没一个机灵的，都养尊处优的养成傻子了。

张宝啊，朕也老了，不耐烦看这些了，变得好糊弄了，个个都想糊弄些东西去。走吧，看他们打嘴仗去。”

张宝笑着跟上，“皇上怎么会老呢，还龙精虎猛的很呐，只是相信朝中文武大臣，谁能翻出您的五指山去。”

两个稳步前行的身影在这巍峨的宫殿中显得孤寂单薄。

养心殿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锦衣卫讲述着取证的情况。

果然情况如沈晗预估的一模一样，所有的直接证据都消失了，这本身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但偏偏就是这么巧。

“真没想到到，无巧不成书还真就这么多的巧就凑成了这么一出故事。

微臣上午已经问过刘尚书西北互市、商队和北元互市、商队情况都类似。微臣虽不了解北元的情况，但西北的情况是了解一些的。

桌案上这一卷是西北商队的红利分配，所以有货物运送目录，销售情况，及获利情况，谁要是感兴趣，可以翻检核对。

我要说的是，在西北，丝绸和生丝春夏卖的最好，商队运一趟，最多的时候上万匹是有的，这只是个别月份。从去岁末到九月末，也就是十个多月，一个月一个商队一开始是每月一次，后来是半个月一次，咱们就算一个月两次，每次最大运力一万匹，最多也就是200万匹。春夏两季，卖的最好的时候能卖到五万匹，一共6个月，共卖出30万匹，实际是达不到这个销售量的，我就是按最大的情况估算。

众位同仁还记得乌兰察西城仓库的损失统计吧，丝绸存放200万匹，按照均价每匹600文，小计120万两 ；其中卖出30万匹，又入库30万匹。

众位觉得数额很熟悉是吧，但蹊跷就在这里，我说的西北商队可是给整个西北互市点供货的，卖出的数量是西北互市的总和。

怎么，北元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仅仅一个乌兰察互市点，仅乌兰察一个西城仓库就是这么多数量。

我倒是想问问，去往北元的商队难道不是十支？难道他们的运力会是西北商队的五倍、甚至是二十倍以上；或者北元所有的货物都运到了乌兰察西城仓库，其他互市都是形同虚设？是不是这样，库库特城的官员也在，韦副总兵也在，难道大同总兵府和山西行都司就坐视这种情况的出现？

实际上，北元互市是分五个点的，这些天，我们户部专门在算北元的税银，五个点有高有低，但最多的并不是乌兰察。北元互市税银收缴总数似乎并不比西北互市收缴的税银总数多到五倍以上，我如果记得大差不差，账本上的数额，还是西北互市总税银要更高一些吧。

不知谁来给微臣解释一下？”沈晗不紧不慢，转向对手。

大殿上从沉默到小声低语，到人声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