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垂下眼眸，神情凄怆。

“罢了。”

她说。

“小姑娘，你会踏足这个秘境，就是为了得到仙露。”

“维持现状，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至少我一直陪着他。”

虽然在这小姑娘离开之后，一切将重启。

她的孩子会再一次忘记她在这里，忘记曾经的一切。作为人的一面会又一次消失，变成那个怪物的它。

它依然单纯，依然快乐，依然满怀期待地寻找着它的母亲，兴高采烈地参加它幻想中以为的它母亲的婚礼，以为能找到两情相悦的父亲和母亲，然后失望地哭泣，继续这一次轮回。

秦柿柿：“如果说，我对仙露没有兴趣呢？”

面对女人难以置信的神情，秦柿柿耸耸肩：“真的。我和几个师兄们只是出来散心的，误打误撞才闯进这个秘境。”

“要早知道这秘境这么费劲，要在这里头待这么久，我们才不来呢。”

“而且我三个师兄，两个已经元婴了，还有一个距离结丹也不远，我自己则是个筑基。什么仙露不仙露的，我们谁都不稀罕。”

“我只有一个问题：打碎境界石之后，你的孩子真的能安息吗？”

“我不知道。”

女人喃喃道。

“他身为鬼子，阎罗难收。”

“可再怎么着，也好过如今这般，被驱策利用，懵懂无知，滥杀无辜。”

“哪怕做个孤魂野鬼，至少还有几分自由。”

秦柿柿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道，“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破坏境界石之后，你会安息吗？”

女人呆住了：“我……”

她笑了一下：“小姑娘，我不重要的。你不必在意我。”

“怎么会不重要呢？”

秦柿柿柔声道。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呀。”

从女人震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从未想到有人会这样评价自己。

泪水再一次滑落，但这次不是血泪，而是清澈的泪水。

女人捂住嘴。“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秦柿柿：“怎会。”

她轻轻抱了抱女人。

如同千千万传统的母亲一样，这个女人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了她的孩子。

若说她要为自己的悲剧负什么责任，或许只有她太过懵懂，太过软弱。

但她就是被塑造成这个样子的。

被过早剪去羽翼的天鹅，如何能够飞翔。

“至少在最后，为自己活一次吧。”

秦柿柿道。

“如果你能安息，我就去把那破石头敲碎了。”

女人泪流满面，轻轻点头。

“我会的。”

秦柿柿打了个响指：“宾果~”

“这就没问题了。我这就去砸了那块破石头。”

“哦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你儿子已经被我妈控制起来了，但是在那之前，它的力量已经对秘境里头的人造成了污染，这有什么办法可以清除吗？不然的话当下那些被污染的人还是得留在秘境里出不去。”

女人破涕为笑。

“小姑娘，你不用担心这个。等你破坏掉蜃门镜界石，激起来的空间漩涡就可以把这些污染都吸走。”

“你也好，你师兄也好，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都可以离开这个秘境了。”

秦柿柿握紧拳头：“太好了！一举多得呀。”

她耀眼的笑容落进女人眼中，让女人一阵恍惚。

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充满力量吗？

想要笑的时候，完全不需要掩饰。

“……”

女子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那真是，非常温暖呢。

女子的目光拉远。

离她们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男孩，畏缩地站在那里。

女人朝他招招手。

小男孩犹豫了片刻，如乳燕投怀，奔向母亲的怀抱。

“娘亲没办法再照顾你了……”

女子轻轻抚摸男孩的脑袋。

“但是没关系的。听姐姐的话，她让你去投胎，你就去，去不了的话，也要乖乖的。”

小男孩懵懂地看着母亲，用力抹掉母亲脸上的泪水，再一次投入母亲的怀抱。

自从他们母子双双殒命之后，这或许是他的母亲第一次给他拥抱。

也是最后一次。

“放心好了。”秦柿柿掐腰，“我会照顾好小灰灰的。”

女人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小灰灰？”

旋即她笑了：“是给我儿起的名字吗？很可爱呢。”

“真好。我都没有想过要给他起一个名字。”

她最后捧起小男孩的脸，轻吻小男孩的额头。

“再见了。我的乖。”

“离开这里，大步向前走，不要回头。”

女人的身体逐渐散成光点，慢慢飘散。

秦柿柿轻呼一口气，牵起小男孩的手。

“别担心，你妈不是消失了，只是力量不足以维持这个神识形象了。”

秦柿柿忍不住呵呵一声，“其实以你母亲的资质，如果有修炼的机会，少说也能捞个元婴当当。”

“贺老爷机关算尽，想把你妈妈卖给大能，殊不知大能就在自己身边。”

“算了，咱们也走吧。”

被她牵着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在他的控制下，神识空间逐渐暗了下去，仿佛落日逐渐没于山峦后。

“……”

秦柿柿睁开眼。

一睁眼，她就看见几个师兄的大脸把她的视野挤了个满满当当，就跟西游记那个“喂起床了”的表情包一样一样的。

秋北唐：“小师妹醒了！”

他快哭了都：“小师妹你吓死我们了，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的神识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好了老四，你安静一点。”

俞华容道，先给秦柿柿检查了一下身体。

然后他叫冠郁：“二弟，你给小柿子看一下？”

冠郁检查了一下秦柿柿的神识，表示没有问题。

在场几人都松了口气。

秦柿柿从空间袋里取出那张封印符箓。

小灰灰安安静静地待在里头，仔细感知，能感知到他的依恋。

秦柿柿把符箓贴身收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了。”

秋北唐一时间有些懵：“去哪儿？”

秦柿柿已经走出去挺远的了，闻言回头：“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