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柿柿一言不发，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在刚才，朱雀们的吟唱刚到高潮时，她按照煜黎事先的交代，向天地鼎打出神火。

一道古朴磅礴的力量，随即从鼎身上传出，震慑人心。

鼎被激活。炼化开始了。

镌刻在鼎身上的古朴花纹也好似从沉睡中复活，在那里蠕动，因为面积太大且动作很缓慢，所以不是那么容易觉察，但敏感的人依然可以感受到，有一股股的能量自鼎内被吸收出来，经由它们，传递出来，一路向下，行至鼎脚时，鼎上的花纹继续蔓延，甚至离开了鼎，扎根大地，一路远行。

很显然那并不是普通的花纹，而是镌纹。

炼化黑麒麟尸身的能量并没有留在鼎中，而是被输送向某处……

“夭夭，加把劲。”

祭台下的煜黎眼中露出疯狂的笑意。

秦柿柿收回对看向能量去向的目光，让自己的神火高涨。

旁边有朱雀有些担忧，小声道：“现下炼化的只是那麒麟的尸身，真的没问题吗？不需要等神魂回来之后一起炼化？”

煜黎自信地摆手：“不用。神魂很快就会到。在这之前先削弱一下黑麒麟尸身的力量也不错。”

话音刚落，祭台头顶那漩涡状的阴云里，便传出一道痛苦的鹿鸣。

硕大的鹿首显现在高空中，一半白骨森森，可怖骇人。

“神魂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煜黎指着那鹿首高喊，“快！夭夭，收服它！”

秦柿柿立刻按煜黎之前所教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咒文。

“——！”

鹿首发出愤怒的吼叫，直震心神。

虽然是被强行牵引过来的，但这不意味着它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尤其是当它发现了地上的都是它的仇敌朱雀，气势一下子变得成为愤怒，更为暴虐，甚至不去管自己的处境，就要凝聚全身之力向朱雀们发动攻击。

但就在这时，秦柿柿结印和咒文的力量到了。

大如雷云的鹿首上，挂了一条新的锁链。

没有神智，全凭本能行动的神鹿本被这新增的枷锁刺激，更欲发狂，但下一秒，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收。

一半正常，一半骷髅的它，望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骷髅的那一侧眼窝空洞无神，看不出什么。但那只正常的眼睛，在注意到那身影的一刻，怔了一下，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

神鹿那混沌的眼眸变得湿漉漉的，流露出一点依恋，一点委屈，一点欣喜。

脖子上的锁链绞得更紧。

神鹿凄惨地喷出一团热气，任由锁链施为。

这一切，站在祭台上的秦柿柿紧闭双眼，似乎毫无察觉。

而祭台下，紧盯着这一切的煜黎，嘴角早已疯狂上扬。

对。就是这样。

天道垂怜，让她们与夭夭重逢。

虽然夭夭已经转生成为人族，严格意义上不再属于朱雀，但神兽的血脉就是不俗，转生后的她依然拥有朱雀血脉，可操纵南明离火。

和她们这些凭着一股怨念硬撑着不肯消散的痕迹不同，她是鲜活的。

她能做到的，要比她们多得多。

有她的帮助，她们完全可以自己炼化黑麒麟的神魂和躯体，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连炼化一具尸身都困难，至于黑麒麟的神魂那更是肖想不得，没办法只好屈尊降贵，求魔族那帮蝼蚁帮助。

她们可以独自完成这一切，也就可以独享，那新天道的青睐……

煜黎舔了一下嘴唇，双眼放出嗜血的光。

“夭夭，快！”

她忽然大喊道，语气还是挺慈祥的，但其中的急切已经快藏不住了，“继续炼化，把黑麒麟的神魂也加入到炼化的对象中！”

只要开始对神魂进行炼化，炼化就再无法停止。

天地鼎会牢牢吸住夭夭，直到把她吸干为止！

她自己的神魂和躯体，也会成为天地鼎的燃料！

祭台上的少女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依然在输出自己的灵力。

但她似乎过于沉浸，并没有听见煜黎对她说什么，对黑麒麟的炼化依然只集中于黑麒麟的躯体。

煜黎不由得有些焦急。

这死丫头，跟那尸体较什么劲。

要知道那躯体不过是一捧枯骨，真正的精华都在神魂之中！

果然她跟她那个母亲一样，都是白痴，都是贱种。

煜黎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暗骂秦柿柿的时候，秦柿柿正在忙着与其他人对话。

【夭夭……】

锤子，也就是玄昊的声音，出现在秦柿柿脑海中。

【你是在……】

你是在炼化我吗？

他本想这么问。

所谓的炼化，是将一个存在，转化成最原始的能量。

在炼化之后，那个存在，自然消弭于天地之间。

这是比杀死一个人，更残酷的手段。

因为对方不仅形神俱灭，而且这个过程极其的漫长痛苦。

但话未说完，他便笑了。

【罢了……】

你想做，便做吧。

对你，对我，说不定都是更好的选择。

浓重的疲惫中，玄昊感到了一丝解脱。

往昔的记忆悉数回归，后悔啃啮他的心。

无数个夜晚，他回想那些岔路，如果当时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受不了了。这太痛苦了。所以当年凤九枢站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请他动手。

他没有死。他沉睡了。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少女，明媚如太阳。

更美好的是，那竟然是故人。

当年那个枉死的可爱孩子，回来了。

健康，快乐，不见一点阴霾。

对玄昊而言，至此，故事便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还奢求什么呢。

一股钝痛传过来，蔓延到玄昊的全身。

他是黑麒麟的魂核，是黑麒麟这个存在的人格的核心。离散在外的两个部分，一个是神魂的其他部分，一个是他曾经的躯体。

其中他与那部分神魂联系比较紧密。而那具躯体已“死”，与他的联系比较松散。

炼化的痛楚会随着着联系的紧密程度而不同。所以炼化躯体的痛楚，是比较弱的。

但即使是比较弱的痛苦，依然能让人疯狂。

玄昊忍下这份痛，并用这痛去掩盖心魔的痛苦。

他的心魔来自于他对神兽一族所选之路的怀疑，夭夭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但若能结束在夭夭手中，也算有始有终。

玄昊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关闭自己的意识。

最后的最后，他呢喃道：【抱歉，夭夭。】

【哥哥食言了，没能保护你。】

【原谅哥哥吧。】

……

【锤子你他.妈睡一个试试！】

突然传过来的怒骂声一下子惊醒了玄昊。

【还有我告诉你，我才不叫什么夭夭，我有自己的名字！】

祭台之上，秦柿柿手型变换，忽然打出一个全新的结印。

这个印记，玄昊也没见过。

一直在焦急关注秦柿柿的煜黎也没见过。

但下一瞬，她骇然张大嘴巴，抬脚冲向祭台，想阻止什么。

但太迟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少女娇小的躯体澎湃而出，呼啸全场，在场所有朱雀无不被吹出数十丈。

秦柿柿胸口浮现出一道符文，正是之前凤九枢绘制的那一道，此刻正发出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