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只明亮的火鸟，定定地看着她，流下了一滴泪。

在秦柿柿印象里，这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回首望去，不过春去冬来。

秦柿柿将朱雀泪用力握在手里。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朱雀泪中有莹润的红光在游动，发出热力回应她。

其实温度是很高的，但秦柿柿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烧灼感，而是令人安心的温暖。

如同母亲宽广的羽翼。

师父跟她说过，这枚泪滴，会实现她的一个愿望。

那……我现在要开始许愿了。

秦柿柿在心中道，唇角高高扬起。

而后，她在心中，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说出自己的愿望。

朱雀泪忽然光芒大盛。

那红色的光莹润如宝石，极耀眼，极美丽。

一时间，连坠落的太阳也黯淡了下去，无法与之争锋。

空气陡然尖锐焦灼，是煜黎的意识在尖叫。

你想靠它就毁了我？毁了我的这方天地？

简直在做梦！

你的母亲活着的时候都杀不了我，死了更不可能！

“是吗。”

秦柿柿轻声道。

“可你别忘了，还有我呢。”

勾玉射出的红光猛然一散。

如同万千锋锐的宝石碎片，泼洒向四面八方，刺入这世界的躯体。

而留在秦柿柿手中的，是一柄熊熊燃烧的长剑。

秦柿柿另一只手回握，双手一前一后，握紧那火焰长剑的剑柄。

丹田内荧惑虚影明亮如朝阳，焰心从未如此炽热高涨。

澎湃的灵力随即从她体内涌入长剑之中。长剑的火焰随即蹿高，灼灼的热力直上云霄，如有万丈！

秦柿柿双臂高举。

这一刻她想过要不要说什么，但最终她咬紧牙关，保持沉默，用尽全身每一丝肌肉的力量，一斩而下！

“——！”

煜黎的意志发出惊恐的尖叫，整个世界因而战栗不止。

然而哪怕她成为了世界本身，当有人要的就是毁天灭地，她又往哪里逃！

炽盛的火光充斥了整片天地。

所有的存在都被摧毁。空间因此撕裂。

黑沉沉的虚空趁虚而入，透过空间撕裂的伤口，如烟似缕地侵入其中，但不过下一秒，他们便被煌煌大火烧成了灰，凄惨得还比不上虫子。

……

世界好像被清空了。

秦柿柿站在虚空之中。

跟煜黎制造出来的虚空不同，这里很干净，远方星辰点点，仿佛黑曜石在闪烁。

她手里还握着那柄炽热的长剑。剑上依然有火焰燃烧，但火苗如冬日炉火，那么温柔。

一只赤红巨鸟的虚影从那剑中出来，来到她面前，垂着头，安静地看着她。

秦柿柿仰起头：“娘亲。”

她笑道。

“您知道吗，其实夭夭是个好名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夭夭，形容草木丰盛美丽，是绚丽繁盛，安舒和悦的意思。

这是一位母亲，对孩子充满爱意的祝福。

将她的命运从早夭的诅咒中挣脱出来，祝愿她的生命如花般怒放。

从此以后，拥有精彩美好的一生。

秦柿柿眨了眨盛满泪光的眼睛，笑得更甜。

“您放心，我好好的呢。”

听到她的话，火鸟弯曲颈项。

头凑近秦柿柿，亲昵地摩挲她的面庞。

空灵的翅膀轻柔合拢。

秦柿柿感受到一股温柔的力量，好像幼年时，被母亲抱在怀里，听着摇篮曲，一边轻轻摇晃。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秦柿柿选择顺应这力量，没过一会儿便沉入安稳的梦乡。

直到一阵卷着尘土的风刮过她的脸。

秦柿柿猛然睁眼，茫然地看向四周。

街道，行人，还有远处的城主府。

……咋回事，她回厄冥城啦？

秦柿柿懵逼地眨眨眼。她有考虑过自己干掉煜黎后不好回来的问题，但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以为想回来得费一番力气呢，没想到睡一觉就过来了。

揉了揉脸，秦柿柿扫视自己周围，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柄长剑。

长剑看上去就是一柄正常的剑了，但手摸上去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余温。

剑身上，两个篆体小字如水波荡漾。

陵光。

“……”

秦柿柿沉默地抚摸剑身，心中五味杂陈。

但现实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听外面的动静，厄冥城里显然不太平。秦柿柿将陵光剑妥善收好，抬脚转过街角，动作太大，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哎呦我去！”

凤九枢大叫，“看点路啊小徒弟！”

秦柿柿眼睛唰地亮了：“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还能上天啊。”凤九枢张嘴就吐槽，上下打量她一番，“怎么着，朱雀那边解决了？”

秦柿柿嗯了一声，然后奇怪地问：“师父，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凤九枢一言难尽，丢给她一面小镜子，“你自己看看吧。”

秦柿柿瞅了镜子一眼，顿时也绷不住了：她的衣裙在与煜黎的战斗中烧坏了，此刻跟破布似的挂在身上。不过好在她穿得多，里层破损不算严重，没暴露啥不该露的地方。

凤九枢将外袍脱下来罩在她身上，把她赶到转角后面换衣服去。

秦柿柿也不墨迹，一会儿便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裙，还抽空给自己释了一个清洁术，小姑娘埋里埋汰地进去，立立整整地出来。凤九枢在一旁看着欣慰地眯起眼，觉得自己这徒弟收得还是挺好的。

秦柿柿：“师父，玄昊呢？”

凤九枢两手一摊。

秦柿柿：“……”

她脑子宕机一下，问：“你把他弄丢啦？”

我那么大一只麒麟呢！好生生地交给你，你给我弄丢啦？

“你别胡说八道啊！什么叫我给他弄丢了，明明是他自己跑没影儿了。”凤九枢道，“不说这个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秦柿柿的脑子猛踩油门才跟上凤九枢的思路，呆呆道：“扯呼啊？”

凤九枢：“行。”

秦柿柿：“……”

那你直接问我“事情完了咱们跑路呀”不就得了吗！

不过对于自家师父的脾性，秦柿柿已经拥有了很高的抗性。两人商定先想办法离开厄冥城，到别的地方躲一阵，看玄昊什么时候出来，然后再带着他一起跑路。

说干就干，师徒二人在街道上飞奔，然而刚走了没几丈远，秦柿柿忽然一个急刹，站那儿一动不动。

这回轮到凤九枢一头雾水了。

“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咱们还没干。”

面对凤九枢探求的目光，秦柿柿嘿嘿笑，露出小白牙。

“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要不要去城主府拜访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