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了左杨一夜，我俩的聊天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慰藉，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最在乎的那个，半夜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她在呼唤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不知她是梦是醒，或许左杨呼唤的那个就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吧，她的爱意很深，深到我自惭形秽，跟她相比，我对爱情的理解幼稚又肤浅。

左杨跟我聊她上任时的神情，极深刻的印在我脑海里，她的眼里仍有爱意，表情却是释然的，她走出来了，是真的原谅男人的背叛了，她也还没走出来，因为她今夜还在呼唤曾经爱人的名字，那份爱的记忆永远烙印在她的灵魂里，或许爱过的记忆会陪她生活一辈子，最后带着记忆化成一捧黄土，滋养这个世界。

在我放假的那一天，刘忠力还在逃逸中，想以这种方式得到女人，他也是够愚蠢的。

听完左杨的故事，我没有再继续固执，人这一生能遇到爱你和你也爱的人并不容易，能珍惜则珍惜吧，所以我把对白楠采信息上的屏蔽通通解除了。

在深沉的夜色中，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小卧室里有一抹冷光，只有手机屏幕在亮着。

点开没有歌词的轻音乐，安静的乐曲把思绪拉进无力抵抗的深渊，成年人总是要在无人知晓的夜里自我缝补，能缝多少是多少，当朝阳升起的时候，无论是虚伪的，还是真诚的，都要舔起嘴角笑着面对生活。

午夜的电话中断了轻音乐，是陆标打给我的。

我接通电话后，问他，“怎么啦，标哥，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快过来吧，兄弟，你再不过来我就在洛阳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这样说？”

陆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在电话里哼唱起迪克牛仔的歌，“她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她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我知道她不爱我，她的眼神说出她的心，我看透了她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虽然他唱的五音不全，我没有感到可笑，反而为他心酸，如果我是他，或许已经放弃了吧，真没想到他会如此执着于曲怡，陆标的坚持不懈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我没有鼓励他，也没有打击他，预测不出他俩最后的结果，所以不想做始作俑者，安静的听他唱完歌曲，陪他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一直等他睡去，我才挂了电话。

次日中午，我背着行囊踏上驶往洛阳的火车。

第二次来到十三朝古都，曲怡和陆标在火车站出口等着我，这座老城基本没有地铁，坐在出租车上穿梭于城市之间，感觉这里的生活节奏比洛宁慢上不少，街头巷尾不再是清一色的形色匆匆，我甚至能感受到老人晒太阳的悠闲。

出租车后排上的一男一女中间还是隔着一片疏离的海。

陆标比我更想打破略显尴尬的宁静，他笑着问我，“江城，待会咱们去吃什么？”

记起去年春节曲怡带我吃的各种特色小吃，肚子里的饥饿感愈加强烈起来，我回道：“要不咱们去吃那个什么小碗汤吧？我觉得挺好吃的。”

“咱们管小碗汤叫油旋饼，你这个外地人，我去年不是教过你嘛？”曲怡乐道。

“行行行，都听你这个东道主的安排。”我接着她的话开心道。

下了出租车后，曲怡带着我俩迂回在各个小巷子里，古朴的青砖老墙在向外地人倾诉它的悠久，即使现代化的脚步在不断侵蚀着它，但在无人搭理的角落里，老城的性格仍旧倔强，光阴流逝，历史轮转，独有青砖在一直坚守。

最后，我们在一个苍蝇馆子里点了三份洛阳油旋饼，店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身兼两职，他是厨师，也是服务员。

滚热的汤和各种配料配在一起，大块牛肉、大条牛血、浓香至醇的汤味扑鼻而来，搭配外皮酥脆内瓤柔软的烧饼，内容丰富到每一口都带料，几大口热乎乎的汤下肚，一路风尘的疲惫感，随着额头的汗液被排到体外。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没有机会吃到这样正宗的洛阳小吃。”陆标指桑骂槐的抱怨着。

曲怡没给他好脸色，也没给他坏脸色，她恬淡的低头喝汤，正午的阳光斜落在地上，温度安慰人似的有气无力。

我刻意转移话题道：“下午有什么安排？曲大小姐。”

曲怡文雅的抿了抿嘴，抬头看向我，她眼里的温柔让人觉得很舒服，反问我，“你想去哪？”

“你问问标哥，他想去哪？”

“得了吧，还是你说吧。”陆标失落的垂下眼。

想抽根烟，曲怡却一直不喜欢我在她面前抽烟，我摸摸口袋里的烟盒，随口道：“去哪都成，听曲怡的安排。”

“你下午休息休息，咱们夜里去九州池转转吧，去年还没来得及带你去呢。”曲怡笑了笑，故意提高了些分贝，说：“学生票半价哦。”

我缓缓看向陆标，他撇着嘴对我点点头，我也附和着笑道：“行啊，那咱们夜里去看看呗。”

饭后回到宾馆，陆标去了旁边的网吧打游戏，我没有跟他一起，我在房间里蒙头睡了一下午。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而陆标还没有回来。

曲怡给我发来信息说她已经在宾馆对面的餐厅等着我俩了，我把意犹未尽的陆标从网吧里拽出来。我们三人吃完晚饭后，一起来到九州池。

夜色中的九州池流光溢彩，有山有水有城楼，当然最多的还是游人，似乎大家都赶着夜里来。

故意在人群中与他俩走散，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陆标是昂着头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估计是曲怡没给他好脸色，或者又说他什么了。

躺在略带潮湿味的床上，陆标竟然也放了一首轻音乐，他一边听歌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

在我欣赏音乐的时候，他盯着手机屏幕，对我问道：“江城，你平时喜欢用什么软件听歌？”

“喜欢用QQ音乐，因为那里面有周董的歌，我很喜欢。”

“我更喜欢用网易云，”陆标呢喃道：“我最喜欢看网易云的热评，有些热评真的很经典，甚至可以触动你的灵魂。”

“是么？”

轻音乐在静静的流淌着，情绪也被安抚的更柔和了。

“比如这一条，”陆标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感同身受，他念道：“很多人发好抒情的话，矫情而无关。只是很少人知道，这是to the moon里的曲子吧。放慢了，似乎悲伤也被放慢了，毫无预兆，我的内心涌起一片蓝色的海浪…”

我认真品着这条评论里的每一个字眼，陆标的悲伤也在这几天的煎熬中被放慢了，所以他才能读的如此有感情吧。

“我决定明天就回北京去了。”陆标语气深沉道。

“刚把我骗过来，你就要走？”

“你没来的这几天，每天只有在吃午饭的时候我才能和曲怡见上一面，似乎这已经是她对我尽的最大的地主之谊了，实在太无聊，所以我就在旁边的网吧里办了个会员，我对洛阳的耐心在网吧里耗尽了。”

陆标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别多想，就算是出于友谊，你也要在洛阳多待两天，让曲怡带个好心情过年吧，到时候你直接去北京找我，也让我乐呵乐呵。”

“滚你大爷的吧，你走我也走，曲怡要是怪你，你可别找我啊。”

“那你随便咯。”说完后，陆标拉上被子蒙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