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冷着脸，不阴不阳问道。

“杀你的意思！”

莫川面无表情，抬手一指，口呼“定”，地煞定身之术随念而出。

那老者见状脸色大变，本能激发法器试图反击之际，却惊恐发现身躯已然动弹不得。

“定！”

莫川又是随手一指，侍候于竹楼中的侍从护卫，还未从震惊情绪中回过神来，已然也僵立当场，不得自由。

这一刻，惊恐情绪弥漫于待客竹楼。

唯一感觉不到恐惧的，恐怕也只有恍如活死人的僦妻。

莫川有心解释安抚几句，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他一挥手，将楼中之人扫入飨祭道炉之中，随即迈步而出。

楼外山谷幽静，虫鸣螽跃，无人察觉到这隅竹楼发生的变故。

莫川脚步不紧不慢，沿着山中小道，向山谷最高处行去，一头头真龙从他脚下影子中冒出，向山谷四面八方游弋而去。

“敢问道友……”

一名修士发现了莫川，正要上前盘问，身影蓦然一僵。

下一秒，旋即消失不见。

这一刻，莫川仿佛大洋深渊，吞噬着沿途所见的一切人畜。

“咚——”

倏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从山谷中传来，俄而有人大声疾呼。

“敌袭！敌袭！”

急促示警中，夹杂着难以想象的惊恐。

“……龙！！！”

“这、这是龙？”

淡定从容的莫川，瞧见谷中慌乱之音，幽幽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未经训练的野龙。

在他眼皮底下组个法阵无碍，驱使它们执行精巧任务，反倒强龙所难了！

“谁？”

一声怒叱传来，俄而一道筑基身影腾空而起，举目环顾四周，在刹那间，便看到慢慢悠悠行于山道上的莫川。

四目相对之际，那筑基修士几乎想也不想，腾空便是向山谷外窜去。

“你也知道心虚？”

莫川冷笑一声，也不纵身追索。

只是静静瞧着他逃亡！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空中传来。

山谷中修士循声望去，便见笼罩山谷的雾霭中，倏然冒出一道道庞大的蛇状妖躯，宛如铜汁浇筑的钵大鳞片，折射着令人眩目惊心的寒光。

虽然只有点点只鳞片甲，却足以令人肝胆俱裂！

此时，试图逃窜的诞仙谷主，赫然被那一条条真龙所组成的法阵拦了下来。

“敢问道友道号上下？来我诞仙谷所为何事？”

诞仙谷主脸色大变，强压心中恐惧，拱手问道。

“贫道海外苦修百年，终得大道，今日欲占此聚宝盆，阁下可愿拱手相让？”莫川笑道。

“这……原来是为了这事，既然道友瞧得上这里，直言便是，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诞仙谷主暗暗叫苦。

“孤掌难鸣呀，可不得招揽一些志同道合之辈？阁下可愿皈依本道？”莫川笑着问道。

“这……承蒙道友厚爱，贫道岂能不识礼数？”诞仙谷主眼珠子一转，应道。

“甚好，召集人马，速来见我。”莫川赞道。

“喏！”

诞仙谷主闻言，当即朗声喊道：“诞仙谷弟子听令，速往听雨轩听宣。”

声落，谷中彷徨不安的弟子们，在一阵纠结中，不得不听令而去。

没多久，莫川眼前便聚集了上百名修士。

诞仙谷主越众而出，拱手道：“还不知上人道号？贫道……”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莫川抬起右手，示意打住，然后伸手一指，口呼：“定！”

刹那间，诞仙谷主动弹不得。

不等诞仙谷弟子反应过来，他再一挥袖，狂风席卷而过，弹指间便将上百人吞噬一空。

至此，莫川不再遮掩，神念喷涌而出，尽揽诞仙谷边边角角。

而后真龙从天而降，张牙舞爪中，将藏于各大竹楼中的“客户”、“僦妻”逐一抓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道经，诚不欺我！”

莫川看着真龙上下腾飞救人之景，心中蓦然浮现出一段道经之言。

何为天道？

高者抑下，下者举之。

说是损有余，实乃熵增也。

何为人道？

恰恰逆于天道也，以剥夺“不足”，而奉“有余”。

天道不可取。

因为有违人性，他辛苦修炼至今，不是为了损自身，补他人。

人道亦不可取。

因为剥夺他人，维持自身，有碍道心。

既然如此，走哪条路？

道经已然指出了明路——道者！

思绪至此，莫川久无撼动的七千两百年瓶颈，倏然隐隐欲碎。

然而当他思绪，再次思索起道者之时，那晃动的瓶颈，蓦然又稳固了下来。

他在想，何为道者？

道经有言，道者，从生存之理，行万道之和，故而久矣。

“终究是私心暗藏啊！”

莫川忍不住感慨道，对于又稳固下来的瓶颈，不以为意。

心知，他的道心，尚未触及他追寻的大道。

他或许走入了死胡同。

思绪徜徉间，真龙已然将山谷掠夺一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影蓦然飞临高空，猛然张口一吐。

“哗啦——”

炽热的太一流火，从他口中喷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燃尽诞仙龌龊地。

此乃地煞吐焰之术。

在五彩鸟太阳风的加持下，太一流火沸腾如天火，弹指间，便将偌大山谷焚烧一空。

莫川又吸了一口气，将太一流火重新吞入腹中，这才身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

……

将大客户送入诞仙谷之后，重回群芳阁的真真，顿时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她坐在独属于她的闺房中，打量着手中珍珠，总觉得今日碰到的客人有些特殊。

但她又说不上是哪里特殊？

这种怪诞之感，萦绕在她心尖，令她无心待客。

“陆家主，这就是真真的闺房——”

一声明显刻意提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声音未落，哐当一声，刻着法阵的大门，轰然倒塌！

一名身披锐甲的中年男子，脸色阴鸷的闯了进来，目光如鹰间，落在真真身上。

“真真，拜见……”

真真惊慌起身，下意识就要欠身致礼。

怎料，陆家主身影一闪，骤然欺近，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凑至自己脸前，声音沙哑问道：“你今天可是带人去了诞仙谷？”

真真愣住了。

阅人无数的她，从陆家主那疯狂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遮掩不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