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听懂了，菩提道人救马元，不是个人的恩怨情仇，纯粹是为了去因果，以全三千佛陀之数，合西方大兴之运。

跟马元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单纯是为了完成主线任务罢了。

完成任务之后，马元是大魔生大佛，顿悟成道，还是堕落成魔，沦为邪道，亦或是被人杀死，全看马元自己的选择。

菩提道人出手一次，是看在天数的份上。

再让菩提道人第二次出手救命，马元得是多大的脸面啊。

以佛门因果的世界观来论，马元被杀，偿还因果，是一世的轮回，今生的积累，是为了来世的果位。

马元该杀，但，不应该申公豹来杀。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应该让马元自己缔造恶果，来反噬他，进行因果报应。

若是申公豹出手，那便是凭空增添了新的因果，牵扯进红尘当中，惹出一系列麻烦，因杀念迷了心窍，劫气入体。

“凡夫畏果，菩萨畏因。”

“原来我已经修行到了这一个地步。”

申公豹心中感慨一声，不再执着于起点，而是将目光望向了终点，堪破了时光与命运，不再执着于现在，而是锁定未来。

金仙者，当以大势杀人，不沾因果，不入劫数。

“多谢指点。”

申公豹深深一拜，菩提道人颔首示意，紧接着又回答了几个金仙境界修行的关键问题，方才带着颤抖的马元离去。

马元听到菩提道人不会再救自己之后，如同一只鸵鸟深深埋下头颅，收敛自己眼瞳中狠毒，不敢出声，生怕能决定自己生死的两人反悔。

直到菩提道人乘云驾雾，往西方飞遁了许久，马元才壮起了胆子，试探性问道：“老师，那申公豹与我西方无缘，为何还要给他宣教大法。”

菩提道人谆谆教诲，指点迷津，道破修行路上的关键，这种待遇不要说记名弟子，便是嫡系的亲传弟子都未必有这个待遇。

菩提道人望了马元一眼，淡然一笑道：“圣人者，教化也。”

“立教，便是为了教化众生，传播大道，无所不渡，无所不传。”

“教化的众生越多，教派中的弟子越多，就证明教义的正确，证明我等道路的正确。”

“大道高远，却又无处不在，众生学习的越多，圣人只是愈发的高兴，看见自己的大道发光广大。”

“修行之路，问道，寻道，求道，合道，得道，证道，无不是在追逐大道。”

“可，当你证道成功，已经拥有大道的时候，该如何修行？”

马元顿时一愣，他只不过是一尊天仙，连合道的门槛都没有迈过去，怎么会思考那么深远，广大的事情。

菩提道人望着十方三世，洞察三界六道，意味深长道：“证道之后，应该当传道。”

“已经证出自己的大道，自然要开始检验自己的大道，传道于众生，散播自己的理念，建立自己的大道蓝图，追求自己的梦想。”

“用自己的大道，去改造整个诸天万界！”

“自己证道，不过是内证，向外传道，教化众生，改造宇宙，才是外证。”

“在我西方教中，这一行径，称之为大宏愿。”

虚空震动，诸天共鸣，条条秩序法则垂落，无量祥瑞之气涌现，化作朵朵金莲，伴随菩提道人而行，宝相庄严，功德巍巍，声如洪钟道：“无边众生誓愿度，无边烦恼誓愿断，无边佛法誓愿学，无上菩提誓愿成。”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马元大为震动，清澈的眼瞳流露出大大的迷茫，虽然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善哉，善哉。”

菩提道人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终究是差了一点。”

作为圣人，在他眼中众生平等，机会两人都给了，但结果天差地别。

马元的根基深厚，在天仙当中出类拔萃，未来有很大希望冲刺金仙领域，甚至成道太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终究没有菩提心，修得小乘自了汉，独觉辟支佛，可为三千佛陀之一，却难入大乘佛法，无上正等正觉果位无缘，难成如来。

始终不如，那申公豹累劫宿慧，根行深重，一点就透，有缘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道果。

“要广结善缘，普度众生。”

菩提道人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今日果，他日因，今日因，他日果。”

作为圣人已经站在了诸天万界的巅峰，还会害怕众生偷学嘛，不会的，圣人教主恨不得所有生灵，一切众生都拜入自己门下，传道诸天，独尊一教。

教主天尊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的大道经文，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散播至诸天万界。

阴符经、道德经、南华真经、文始真经、黄庭经……三十文钱一本书。

心经，金刚经，楞严经……铭刻在石碑上，墙壁上，宝塔上，满大街都是，生怕众生看不见。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性充沛的圣人

有术，有法，终有道。

然而，众生痴迷于法术神通，斗法争强，对于大道根本不屑一顾，圣人只是教化者，不可能按着诸天万界众生的头去学，只能叹息一声，善哉，善哉。

对于申公豹的求问，菩提道人不仅不会厌烦，反而十分欣喜，因为金仙境界就是西方二圣所开创的境界。

深入研究地仙，那么自然而然会走上镇元子大仙的道路，参悟天仙玄妙，就会一点点变成三清门徒。

菩提道人不怕申公豹研究金仙境界，就怕他研究的不够深，不够明白。

所谓真理越辩越明，一旦深入研究一个领域，注定会被这个领域吸引。

要是某一日申公豹将金仙境界研究圆满，大彻大悟，那么申公豹不再是一个顶着地藏王名头的小号，而是真正四大菩萨，大愿地藏王归位。

“善哉，善哉。”

菩提道人会心一笑，提着马元悠悠踏上须弥山，且行且歌道：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身出莲花清净台，二乘妙典法门开。玲珑舍利超凡俗，璎珞明珠绝世矣。”

“八德池中生紫焰，七珍妙树长金苔。只因东土度英俊，来遇前缘结圣胎。”

轰隆隆，

忽然，天外天响彻一道雷霆，有人高歌道：“鸿蒙初判有声名，炼得先天聚五行。

顶上三花朝北阙，胸中五气透南溟。群仙队里称元始，玄妙门庭话未生。漫道香花随辇毂，沧桑万劫寿同庚。”

无上宝器璀璨，先天灵光挥洒，贯穿过去未来现在，锁定命运长河，只见一口三宝五德玉如意自天外飞来。

“菩提道人，请了。”

威严的声音响彻整座须弥山，深深烙印在无数众生心中，永恒不灭，万世难磨。

“天尊好大的火气。”

菩提道人莞尔一笑，一只手倒转须弥山，一抛马元入功德池，一只手横推九重天，七妙宝树刷刷而落，同样有先天不灭灵光闪缩，逆反先天，前往开天之前。

“仙之巅，傲世间，有我元始便有天。”

元始天尊淡然一语道：“菩提道人，你算到了马元的因果，可曾算到了自己的因果。”

“因果？我辈圣人不沾因果。”

菩提道人微微一笑，无比傲然道：“哪怕是我需一手托着须弥山，我菩提依旧无敌诸天万界！”

“你顺势而下，镇压我须弥山还算不了什么大因果，若是再进一步，恐怕天翻地覆。”

“怕伱不成。”

元始天尊冷笑一声：“你自己说的，我辈圣人不沾因果。”

“好一个元始天尊！”菩提道人大笑一声：“既然如此，不妨大罗天论道一二！”

虚空震动，宇宙轰鸣，大罗天直接洞开，接引两位圣人前往天外天论道。

一道元始祖气演化森罗万象，一株菩提妙树生化万般妙法，吸引了诸天万界，无数大罗的目光。

“这两个老家伙在搞什么？”

“不清楚啊。”

“打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有演戏的嫌疑。”

“佛道两家又在搞什么py交易？”

“我哪里晓得。”

“算了，吃瓜，吃瓜。”

两位圣人在大罗天中打得热火朝天，须弥山中，八宝功德池畔，马元瑟瑟发抖，仿佛看见了人世间最可怕的画面。

功德池畔，一尊身高丈六，功德巍巍，仿佛金身，头挽抓鬓的接引道人盘坐，似睡非睡，仿佛大千宇宙不过是一梦而已。

若是如此，算不得什么，毕竟须弥山上有圣人是常识。

可怕是，须弥山上不止两位圣人，更有第三位圣人。

只见接引道人对面，盘坐着一位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身着八卦道袍，头戴上清芙蓉冠的道人。

有谁敢与接引圣人对坐，少之又少，若是将目标放到截教当中，更是寥寥无几。

眼前人的身份，一眼明了，上清圣人！

“弟子……拜见老师！”

马元匍匐在地，磕头谢罪，眼瞳中满是泪水与惊恐，一个劲喃喃道：“弟子有罪，弟子有罪……”

上清圣人撇了马元一眼，不耐烦挥挥手道：“得了，得了，哭哭啼啼不像我的门人。”

“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就将功赎罪。”

“在西方教好好经营过，过一段时间你大师兄组团带人过来。”

“哈？！”

马元微微一愣，脑门上满是问号，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两位教主天尊的表情。

上清圣人坐在功德池边上，百无聊赖地摘下一朵朵功德金莲，然后辣手摧花，将一片片神仙视为生命的功德花瓣扔掉，然后像吃豆子一样，将一枚枚功德莲子朝着自己嘴中抛去。

不是品尝美食，而是将一枚枚功德莲子如同子弹一般喷射出去，纯粹的游戏之作。

接引道人神色古朴，还是一副做梦的样子，对于上清圣人暴殄天物的行为，熟视无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马元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用尽一生的智慧捕捉到了什么。

这两位教主绝对不是为了他马元而来，他马元的性命还没有金贵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为了天地间任何一个人而来。

没有一个生灵，值得四尊教主出面，能让四尊齐聚，这背后定有深意，他马元不过是恰好碰上了其中的一环，不小心看见了冰山一角。

“老登，你什么时候退位，把佛门教主的位置交给我徒弟。”

上清圣人打了一个哈气，漫不经心问道

“当小乘圆满的时候，大乘就会出世。”古朴的接引道人终于吐出一句话，说了跟没有说一样。

“你搁着搁着呢？”上清圣人吐槽道：“当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接引道人双手合十道：“贫道只能说，教主高见。”

“淦，接引，你给脸不要脸是吧。”上清圣人神色一变，恶狠狠道：“我记得诛仙剑阵上次出世，就是围困须弥山。”

接引道人捏花一笑道：“上一次诛仙阵主已经进了归墟。”

“你就是在逼我！”上清圣人猛然起身，高声道：“我告诉你，我年轻气盛，脾气火爆，经不住吓唬，小心走火。”

接引圣人抬了抬眼皮，悠悠道：“上清道友，你已经不小了，三清一样古老，不要再装嫩了。”

“正所谓相由心生。”上清圣人嘲讽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哦，可能道友心不由己吧。”接引道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直戳心扉。

“老秃驴，不要装糊涂。”上清圣人神色一阴，冰冷道：“佛祖究竟什么时候出世？”

“哦，封神结束之后，多宝……”接引圣人慢条斯理道

“谁问多宝了。”上清圣人神色顿时平静下来，走在接引圣人面前盘坐，眼瞳深邃宁静，低声道：“我是问释迦摩尼。”

咕噜噜……八宝功德池中浮现几个水泡，马元将自己的身子埋在水下，如同鸵鸟一般捂住自己耳朵，心中满是悲凉。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

几位圣人的人性也太充沛了一点吧。

献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