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血火一代

在黑暗的星海中，一点微光都显得弥足珍贵；在绝望的世界中，不完美的方案才是更现实的那一个。

这是很多人的看法。

当道衍以战力临时降低为代价让新一代在战火中洗礼时，他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超过了当今绝大多数的天尊。

【血火一代】——这是后来许多人对这一代年轻人的称呼。

他们是独特的，因为他们在刚刚破除宗族和老人政治的藩篱后，就遇到了天师道有史以来惨烈程度排得进前十的恐怖战役。

当破壳的鸟儿刚刚看到天空、当降生的幼兽刚刚嗅到草地、当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没有感受到权力带来的香甜气息时，他们就遭到了最猛烈风暴的打击。

责任和危险，向来是伴随权力而来的。

但他们没有像他们的前辈一样逃跑，或者将另一个群体推到身前，他们则隐居幕后，成则功劳在我，败则错在尔等。

或许是年轻的热血还未燃尽，或许是想和老一辈人每与操反，或许是为了刚刚到手的权力，或许是临危受命不得不战……总之，在这一刻，他们被逼着在握住权杖的那一刻，于痛苦和血火之中重铸一代人的意志！

面对双宗的进攻，即使不是完全体，天师道也扛不住太久，封神坛的大量仙神被斩杀摧毁，或回归坛内，或消散于天际，道衍以一敌五，正面迎战多宝天尊带领的灵宝天宗天尊们，却狼狈得处于下风，在无穷无尽的古宝灵宝之中显得左支右绌。

舰队在燃烧，巨构在崩解，灵气在星海明暗交织之处燃起熊熊烈火，以无形的风暴云团席卷光天的远际，又被密布的白玉战舰和龙舟凤船抽干，在撕裂中迸发出虚空中炸响的雷霆，修仙者们如雨般陨落，数以万兆的神识在另一个战场上碰撞，争夺着唯心领域的控制权，亚空间掀起狂澜，人类的思潮在兴奋地翻涌，人恶仙发出痛快的呼喊，在横跨河系的亚空间灵气输送航道中，白雾洪流化作浓稠的灵液，注入每一个仙灵反应堆，而后催动毁灭的主炮，在覆盖星域的阵法中闪耀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外环的巡洋舰队不断遭到沉重的打击，灵宝天宗的舰队群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压过了天师道一头，尽管每一个舰长在临死前都做出了最完美最勇敢的决断，却依旧不能挽回被围攻致死的结局。

他们拿着符箓和长剑冲出残骸，以视死如归的姿态冲向敌人，却只能在巡洋舰多样化的武器中折戟，而他们最后一眼看到的，只有灵宝天宗修士们淡漠的眼神。

——他们有的甚至在战场上看片。

这种荒诞的结局汇聚成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在偌大的战场上酝酿。

年轻人们感到非常疑惑，我们明明颠覆了腐朽懦弱的旧阶级，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好起来？为什么他们依旧如此憋屈？为什么战况似乎更加艰难了？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个高大的星光背影。

年轻的天师为他们创造了如此大的机会，给予了他们如此多的权力，难道只能交出这样的答卷吗？那他们和原先厌恶过唾弃过的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甚至原先那些人可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但道衍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表露出对如今战况的不满。

于是每个人都在冥冥之中意识到：他已经将能说的都说过了，那些东西不需要他再重复，而是应该由每个人自己记住。

他给了每个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和权力。

他并不后悔。

而现在，该是他们回报天师的时候了。

恐怖的思潮在战场上汇聚，在爆炸、毁灭、鲜血、死亡、失败、愤怒、痛苦、战斗、不甘的背景下，那被点燃到极致的情绪开始升腾，灵魂如柴薪般疯狂燃烧，似乎要将千万年寿命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于是联军惊恐地看到，无数疯子以极其理智且正确的战略战术向他们冲来，每一步都精准如同教科书，如同他们在课堂上学到的那样，每个人都坚定勇敢到近似疯狂。

灵魂为薪，意志为火，点燃一代人的思潮！

在这一刻，统战部的高层终于明白了道衍想做什么——作为人恶仙的创造者，天师道本就是玩弄人类思潮的一把好手。

他要在最残酷的战场上，为全新的天师道洗礼出一个辉煌铁血的未来！

在灵魂的疯狂燃烧下，这一代人的寿命之短很可能会再次拉低修仙界的人均寿元水平，但换来的却是修为的疯狂提升，原先千万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在一瞬间突破。

在亚空间之中，一道汹涌澎湃的洋流在风暴和血色雷鸣之中分流了出去，化作人类思潮一条支流，人恶仙满意地看着这个新生的“孩子”，似乎在那上面看到了部分的自己。

在血色灵气的洋流之中，一个年轻的人影逐渐浮现：祂有一头血色的长发，过分年轻但分不清男女的中性面容，左手握着炽热的权杖，那上面的橘红色熔岩不断烧烙着他的手，将伤口处的血液都焚烧固化，代表着即使痛苦也要紧握的权力；而右手则提着一柄符箓长剑，代表着天师道的传统武器和功法，以及杀戮和战斗。

祂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思潮的倒影，代表着整个群体的人格中位数，如同人恶仙一样，只不过远没有人恶仙强大。

那通天彻地的黑色神明看着新生的孩子，血脉之中涌动着骨子里的吞噬欲，试图吃掉这个新生儿，并壮大自己——就像他曾经所做的那样。

但就在他混混沌沌地诞生这个想法之后，骤然，三清像浮现，一直在战斗中不见人影的仙鸿天尊拿着天师道另一件鸿蒙古宝【众生舟】赶到，以三清大醮之锁和古宝威能直接囚禁了人恶仙，甚至开始修复此前被扯破的太清封印。

“咦？太清封印怎么破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新一代的思潮终于铸成了，希望一切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