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戍边过往

“……好吧，我去见一见他们，还有那台超算。”顾子澈道，“倒有些期待了。”

巡洋舰平稳启航，自临安城外的星舰平台上缓缓升起，由冲天阁开启的对外跃迁通道缓缓驶出，仙灵引擎的青光带起阵阵狂风，将临安招展的酒旗和一城烟柳都卷起万顷波澜，落入穿城而过的江水的眸中，化于山川和水墨之间，与白鹤同归春山。

“欢迎开启本次行程，由洞霄宫至阿尔法文明-使馆星系，途径五道海关，其中位于白虎星系的两处已经关闭，我们将途径银河系、白虎星系、天网星系、黑日星系、中控星系，全程102万光年，约89天抵达。”

战舰的AI语音响起，宣布着此次行程。

在修仙界内部，他们会经历几次亚空间跳跃，只在通过海关时跳出亚空间，而在进入阿尔法文明的领地内后，亚空间跳跃会被全程禁用——那是一种和常见的【跃迁干扰仪】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去掉了寻常跃迁的限制，只留下对亚空间的封锁，原理是释放出一种复杂且混沌的波，打破周遭的时空一致性，让亚空间出口无法正常开启。

无尽的云雾笼罩着周围，漫长的旅程在书卷间流逝，只有通过海关时才能被那些恢弘庞大的星际巨构所吸引，排遣一些旅途的烦闷。

在经过白虎星系时，顾子澈本想要求脱离亚空间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满目疮痍的废墟、黑暗和沉默的金属骨架、如浮游生物般漂浮的尸体，那些东西都在警告着他战争有多残酷。

此时，荆鸿运刚刚从舰后的餐厅里用完优雅精致的晚餐，来找顾子澈谈论一下到目的地后的日程安排，却看到他在浏览着白虎星系的相关信息。

作为一个历史渊博且学识深厚的外交官，他当即抓住机会开始展现自己的水平：“白虎星系这一乱，和阿尔法文明的关系就要开始动荡起来了。”

顾子澈抬头：“此话怎讲？”

荆鸿运清了清嗓子道：“天师道和它所在的白虎星系，本就是对抗阿尔法文明的前线，甚至整个白虎星系都是四千年前老一辈的【十贤者】共同打下的原阿尔法文明领地，他们的后代也就衍化成了如今的十大姓。”

“如今天师道出走，白虎星系如果不能快速稳定下来，阿尔法文明可能要有所行动了。”

顾子澈叹了口气。

荆鸿运说起旧事亦是叹息连连：“在七大宗还不是七大宗的时候，共同体坐镇银河系，天箓谷是后勤部，灵宝天宗是商业寡头联合体，天师道与阿尔法文明开战，血仙剑宗与虫族开战，玄牝教育当时还没起势，龙吟剑宗一家顶着软体人和甲壳蜥蜴的攻势……”

“可惜开边太久，强枝弱干，打了几千年仗的边境宗门实力太强，而共同体却越来越腐朽堕落，秘书长跟走马灯似地换，最终几大宗纷纷宣布独立，也是能预料到的事。”

他叹息着，似乎在缅怀那个辉煌的岁月。

修仙界自超级文明的聚落中崛起，每个大宗都有着独当一面硬顶一个文明的实力，鲜血伴随着“开边”的咆哮声为人类打出生存空间。

打个比方的话，天师道、龙吟剑宗、血仙剑宗分别是三个主要军区，而共同体、灵宝天宗、天箓谷则分别代表着内部的政治、金融、科研后勤三大支柱。

在共同体还有威严时，作为不可动摇的政治中心坐镇太阳系，调配整个修仙界的资源和军力。

但伴随着战争的扩张，边境星系的物资不可能都在银河系生产然后运过去，就地生产就地是最经济的方式，因此三大军区全都拥有了自己完整的工业和科研体系，这也是他们独立的底气所在。

三宗在此时，就是三个独立的小国家。

而内部也不消停，共同体的意识形态不断修改，各种党派和政治团体轮流上台，朝令夕改、密探和刺客到处游荡，灵宝天宗抓住机会开始侵吞共同体的资产，控制大公司和国家命脉，成为一只巨大的金融肿瘤，在飞速的裂变和复制中壮大自身。

而天箓谷当时也有自己的野心，一支名为【学院派】的科学家政治团体崛起，他们认为应该用最理性最科学的方式管理国家，是精英政治的极端化，被称之为“科学家政治”。

不过这份野心在被灵宝天宗击溃后，老老实实成为了一个永久中立的宗门。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顾子澈说道。

如今过得越糟糕，就越怀念过去光辉的日子，甚至为其披上一层神圣的外衣。

但顾子澈这段时间在星联看了不少过去共同体的记录，明白那时候其实也并不是完美的，只是相对于现在好上不少。

共同体本质上是当年的六十七路叛军和天师道共同组建的议会制联盟，从初衷来看就不是为了什么光辉伟业，而是为了争夺天下的权力。

因此后来不断腐坏和陷入党政的泥潭，其实见怪不怪，不少聪明人从共同体组建的那一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日子。

人不可能总是选到最好的选项，对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政治家而言，共同体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忍一下就忍一下了，哪怕最后分裂了——但人类总还是存在的。

共同体是那个时代不得已而为之的产物，只不过比现在烂得不那么明显，因此被不断追忆。

可对顾子澈来说，他要的不是重走共同体的老路，而是一个更加伟大的事业。

缅怀毫无意义，过去的已经不能再挽回，而未来的道路还留待自己去开拓。

但荆鸿运显然对此不抱希望，他鸡汤已经听得太多了，如果是一百岁之前的他可能还会对此感到希望，可如今他只想赚点钱好养老。

他摇摇头道：“哪有什么来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活着就是遭罪，还是早点死了好。”

顾子澈微笑道：“如果你都这么想，那么那些活着都勉强的人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荆鸿运张了张嘴，对顾子澈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