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共同体之歌

“现在由于天尊多了，不再需要那么多人了，一般会留一位保持清醒，其余在疯狂中进入沉睡。”

“不过当年的疯病有些遗传了下来，导致现在的部分大罗也有精神问题，一般倾向于不问世事。”

“原来如此……”顾子澈点头，龙吟剑宗没有那么多事，总的来说就是烛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成为强大的疯龙，而龙吟剑宗的天尊们也为了那可怕的疯病纷纷陷入沉睡。

“但不仅如此。”颜采梦补充道，“后来烛龙又经历了几次改造，慢慢变成如今超越天尊的战力，而龙吟剑宗也积累了不少此类经验，慢慢以御兽着称，更是和天箓谷签了长期合作协议。”

“如果是早期龙吟剑宗的御兽术还是互惠互利的话，那么如今他们就是灵兽的血肉工厂，是修仙界最大的灵兽生产地，也是最大的消耗地，对烛龙的改造也愈发激进，且以操控为主，再加上治理混乱，恶性事件频发，对灵兽的改造和研究几乎没有任何法律限制……”

“……”顾子澈沉默了一下。

“我前些年去看过那边的灵兽工厂，和饲养基地一样，一大群各种龙的幼崽堆在一起，择优挑选，好的就打下奴役烙印成为坐骑，差的就送进屠宰场端上餐桌……”颜采梦平静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有人认为就和鸡鸭猪牛的饲养场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虐待和迫害，你怎么看？”

“……我不好说，可能日后看过才能下结论吧。”顾子澈说道，“但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无意义的杀害，所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存续而饲养、屠宰其他生物，但不应超过满足饱腹的基础需求，如果是为了享受、纵欲、追求强大，我会认为这是一种恶行。”

道家不禁止食肉，唯独禁的只有牛肉，那也是因为在封建时代耕牛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官府的限制不到位，需要对百姓渗透更强的宗教来进行良性的弥补。

对道家而言，人吃肉也是一种自然的道理，不因罔顾正常的天理运转，但为了享受奢侈的口腹之欲、发泄杀戮的快感却是一种明显的恶。

顾子澈微微叹气，他对龙吟剑宗也算有些了解，就以他在青龙星系的见闻来看，明显不正常的邪恶融合兽、精神成瘾类丹药、灵兽血肉黑市、基因偷窃等等问题大规模泛滥，血腥的斗兽场布满了每个海盗的大本营，几乎成为了当地人民的日常娱乐，黑暗的社会伴随而来的是所有问题的聚集，就好比赌的旁边总有另外两样。

原来还能说是龙吟剑宗的人都疯了管不了，现在看来，青龙星系能成为今天这个模样，还得是龙吟剑宗带的好头。

颜采梦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在这个时代能洁身自好的，大多都死了，就算有也是个体，而不会是势力。”

顾子澈问道：“星联也一样吗？”

“是啊，一样。”她点头道，眼中充斥着难言的神色，有愤怒，有失望，有恨铁不成钢，也有一丝缅怀，“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些老朋友。”

说罢，二人便飞离地球，步入太空，在【星联议会大楼】之外，舰队已经严阵以待，换上了最鲜艳的涂装，激发出最绚烂的阵法，灵气光流贯穿星海，各色的光芒充斥虚空，进行着仪仗队的工作。

二人落在楼外，身旁是足足十位顾子澈不认识的天尊，无一不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当然只是对他人而言，在顾子澈眼中，散发气息就是对灵气控制的不完美。

在看到颜采梦和身后的顾子澈时，他们的眼中有些诧异，但旋即又收敛了目光，笑着迎了过来。

“认识一下。”她对顾子澈道，“龟党的负岳天尊、星尘天尊、永川天尊，还有鹰党的雷枪天尊……”

顾子澈与他们一一点头行礼，有种过年家长带着自己认亲戚的幻视。

星联在此出面的足有十一位天尊，另有六位还在休眠，似乎是实在太过苍老，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而哪怕是如今来的几位天尊，也全都老态龙钟，甚至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颜采梦反而最为年轻，足以凸显星联的衰老——千年来再无新天尊诞生。

顾子澈神识扫过周遭，大致看了下参与告别仪式的人群，便发现除了四党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别家参与。

也就是说，除了这些老人和核心成员，那些加进来的散修和小门小派对地球和太阳系毫无留恋。

当然这也正常，毕竟人都已经繁衍不知道多少代了，后一千年里还都是工厂生产的修仙者，自然不可能对这里有什么特殊情感，只是看得令人有些萧索。

当星联的旗帜落下时，依旧只有旧时代的人在流泪，而年轻人们或冷眼以对，或满怀期待。

大楼顶的旗帜降下，巨构的锚定装置解锁，准备被母舰拖入亚空间后搬走。

大量的工程船在太阳系里忙碌着，尽量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不留一点东西，而这片人类的起源之地，也将面目全非。

“会回来的。”顾子澈轻声道。

颜采梦微笑：“是啊，会回来的。”

此时，舰队的反应堆切换成放能模式，大量的灵气激波被射出，作为媒介传播出上百种方言的多版本《共同体之歌》。

“九天开阖，辰星永昼，我们的命运在远方闪烁。”

这大概是共同体时代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当激昂的歌声奏响时，人类会踏上开拓的旅程，可山河几多变迁，星斗也移了方位，如今星联的人们唱起来时，就像工人们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一样，充满了黑色幽默。

但当天尊们也加入齐唱时，却连天地都为之低昂。

顾子澈用深邃的黑色瞳孔凝望着太阳的余晖，唱着并不熟悉的歌词，看着远方巨构上残破的红色字样，旗帜总有一天会落下，但人们不应该就此倒下。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他如此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