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汇聚道韵

来自异文明的启发让温芸明白了许多，连带着境界也松动了一些，似乎要进入化神，但德莱登却有了急事，匆匆告辞后离开。

这位外星画家的行踪总是很神秘，温芸并没有多问。

不过不管如何，包括她在内的居民们都很喜欢他，这个阿尔法人看起来比其余的那些都多了一丝人味。

德莱登靠着磁动力系统匆匆赶往附近的政务厅，通过画像进入了大涤山——根据顾子澈的消息，准备已经完成了。

当他来到岳祠面前时，刚好遇到返回的范同大，此时的他经历了一年多高强度全套修炼流程，消耗的资金抵得上几万个洞霄宫，终于晋阶到了大罗圆满，且浑身暗伤尽去，原先的白发和白须重新成为黑色，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这套流程也是低配版的天尊继承人流程，每一位被实验室精心生产和配置出来的天尊继承人，都会在人生中经历一整套修炼流程，而后顺顺利利地晋阶大罗圆满，再然后就是等父母死后，继承那条天尊传承。

由于权限问题，顾子澈肯定没法拿到最标准的流程，但给范同大配个丐版的不成问题。

看着账上如流水般消失的数字和这些日子来的开销，他暗叹一口气，修仙真的太适合阶级分化了，从最基础的筑基丹开始，到后面越来越多越来越珍稀的材料，只要一被垄断，底层修士就要跑断腿。

就比如范同大这些日子的开销，若非他建立了新的锋锐，否则真的只有天尊家庭才能负担得起，于是天尊只能诞生于天尊之家，大罗只能诞生于大罗之家……哪怕真有天才，也只能在无休止的赚钱攒晋阶材料中空耗生命。

唯有那些运气好到极致、每次都能成功拿/抢/偷/骗到需要的材料的天命之子才能从底层崛起，就这样还不行，还得找个老爷爷或者其他贵人打破认知和教育垄断，而在一切的终点，是七大宗把持的传承垄断。

就算真的把这一关也过了，晋阶天尊，七大宗便会不断礼遇他，地位权力身份配偶……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又是一关屠龙者终成恶龙的阶级腐化，哪怕真有人不受影响，便又会面临一个问题：杀光上位者，世界真的会好起来吗？当你天下无敌时，又要建立什么样的社会呢？

这一关一关的封锁，便是当今修仙之路的现状。

范同大抓着顾子澈的肩膀，嘴唇蠕动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困难，也曾一夜又一夜地期待过未来成为大罗圆满甚至天尊的景象，但宗门维系的压力最终还是压过了他对实力的渴望，那个渴望变强的炼气期少年终究被埋藏在了旧日的荒草之中，尊师重道的他选择以身为山背负宗门，在过往的三千年里，支撑起洞霄宫的不是大涤山，而是范同大。

最终，他用沙哑的嗓音道：“此恩铭心，千载如是。”

顾子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对德莱登招了招手：“来吧，差不多是时候了。”

银色光球缓缓飘了过来，山神在一旁看着这家伙，瞪大了双眼。

他当时对顾子澈说需要一个画道大成的修道者，但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个玩意，他非常想额头青筋暴起说不合祖训，外星人怎么能继承始祖之道，但面前的青年比他还“祖”好几代，是名正言顺的嫡传初代弟子，于是只好悻悻地站在一旁。

“感觉如何？”顾子澈问。

德莱登用不太稳定的波段说道：“……非常震撼，难以想象。”

这八个字在阿尔法语中只有半个字符，直译大致类似于“卧槽”的简化版，不过看得出来翻译器还是很文明的。

他环顾大涤山，缓缓说道：“绘制这里的那位大能已经将画道臻于造物了，强大的意志和思想将灵性融入画中，这种手段远超我那种在画中融合了一点神识的方法，或许称之为‘在意志中融合了少量油墨’更加贴切……”

“我能感受到，他的‘道’是生养万物，因此才诞生了‘墨人’这种神奇的东西，且自成一界，天生万物、长养万物，真是温和又博爱的思想……很少在修仙界见到了，此前我看到的白虎星系的那些，大多都是以力量为主。”

“我要做些什么？”他回过头问顾子澈。

“感受，引导，凝聚。”顾子澈道，“将散落于画中的道韵汇聚，成为可以被轻松感知的凝聚态，能做到吗？”

德莱登没有立即回应，似乎显得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说道：“我可以试试。”

“汇聚后交给山神。”顾子澈补充道。

山神本身无法引导画道，但它作为画中之灵、香火成型的特殊生物，天然位于整幅画的中心，很适合作为承载道韵的“道台”。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发现整个大涤山的风，动了。

先是边缘处卷起微风，吹散了那些远山的水墨，如同被春风吹乱的一池涟漪，在玄妙的波纹中向内卷起，就像画卷被收拢。

顾子澈忽然一惊，他意识到——整个画中世界可能都会被收起，于是双手一按，将那些后来人工建设的东西全都虚化，令其不受影响。

弟子们倒是全都不在，他在此之前已经疏散完毕，不会有人打扰到这里。

下一刻，墨人们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似乎是自己的造物主再度回归，于是面带微笑地被那股微风吹过，希望能化为光影，再度和造物主团聚。

但可惜的是，那风拂过时，山川大地尽数消失，而他们却没有消失。

他们失望地看着远方，怀疑是否是造物主抛弃了他们。

德莱登犹豫了一下，而后用自身的波段融入神识说道：“当你们出生时，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你们将拥有自己的命运和未来，而非画作的产物。”

他相信，这也是那位画家的意思——他已经从道韵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天地和生灵之间的关系是不强制的，天地生养万物但不求回报，万物亲近天地亦不求好处，这脆弱的关系仅出自于本源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