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宓捏紧了手，却没有动作。

很快，祸斗放开了那些被妖气缠绕着的人，它脸上浮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不想死，就跑。”

人群如蒙大赦，立刻屁滚尿流地转身就逃，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向前逃窜。祸斗看着这一切，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变得越发明显了，“你自诩宓妃之后，倒是一点都没有学到宓妃的悲天悯人，既如此，就跟着我好好做妖，你会感觉到杀戮的快感！”

随着祸斗话落，从它的身上掉下了簇火苗，这火苗落地便成了一只火色的犬兽，呲着牙扑向了逃窜的人群，“怎么样，不准备救他们吗？”

“卑鄙！”

青宓凝结水汽，朝着火兽追赶，眼看就要将火兽追到，那火兽摇身一变，又忽的变出十余只来，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向人群奔袭。

“啊，不要！”

“救我！”

……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凄厉惊恐的哭叫声，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被火兽所吞噬，青宓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每每当她的水汽赶到之时，这些人就已经瞪着不甘的双眼死去。青宓从不将人类性命放在眼中，也从未和人类有过亲密交情，可如今看到他们惨叫的一幕幕，却都像是刀刺心头。

宓妃的悲悯之心，成了青宓最大的软肋。

青宓疲于奔命，在最后一声惨叫声响起时，她的内心忽然生出一股无限的落寞和自责，这份自责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宓妃对她的失望，她只是宓妃的一片青鳞和一丝执念，永远也走不出宓妃设下的宿命。

青宓的心态不复当初，没了那股盲目自信，也没了明知山有虎偏向的勇气，她只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斗过面前这只燃着火光的祸斗。

“啧啧啧，毕竟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妖，竟然对人类抱有同情，可怜可悲，你就抱着这种感觉去和地下的宓妃报道吧。”

周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青宓的四周迅速燃起了团团的火焰，将她包围其中，火焰燃着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汽，也将青宓的生命之源烧尽了。可青宓却始终一动不动，她再也提不起青锋剑，不是因为祸斗，而是因为她自己，她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妖，凭什么说着秉承宓妃之志的大话。

青宓第一次感到了寒冷，她是蛇，难道蛇也会怕冷吗？

四周的火焰逐渐逼近，青宓却觉得越来越冷。

自青锋剑中冉起了一簇淡青色的光芒，光芒将青宓护在其中，阻拦了不断的靠近试探的焰火，青宓这才觉得自己稍稍恢复了知觉，她低头一看，不由呢喃了一声，“是你吗？老妖怪。”

这种感觉是阿榆没错，可又怎么会是他，那个天天和她吵嘴的老妖怪，已经为了护她，被天雷劈死了。

“是我，小青蛇。”自青锋剑中传出了回应。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宓蓦然抬起来头来惊讶地看向四周，再看向了手中的青锋剑，可除了围绕在她周身淡淡的青色光芒，什么都没有。

“毕竟青锋剑在我体内呆了千年，在我魂飞魄散之际，这宝剑好歹给我提供了个栖身之所，没有让我的妖元消失殆尽。”阿榆的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松自在，“我一直在青锋剑中沉睡，倒还挺舒服。”

“所以，在洞底也是你救了我？”

青宓清晰得记着，自己在洛河底那个幽黑的深洞之中，在被从曹竣的奢比尸中被逼出来的那一刻，她本已经输了，身体完全不能动弹，眼看着曹竣巨大的拳头朝着她挥袭而来，但是她却连避开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一阵青色的光芒笼罩了大地，冰雪的世界开始消融，那一刻大地重泛生机，草长莺飞，日光璀璨。作为蛇，她并不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却觉得十分舒服，同样觉得舒服和安定的或许还有曹竣，他的暴戾被一派生机，逐渐化解了。

也就是那刻，青宓才能寻了空隙，强撑着身体用最后一丝灵力冰封了曹竣，等到了黄竹蓝的到来。

“那是，毕竟我也是修炼了千年的老妖，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阿榆一脸的骄傲。

可是这一脸骄傲的背后是不断燃烧的残魂，只剩残魂的阿榆本该在青锋剑中再沉睡上千百年，吸取天地灵气，维持续存，可如今为了青宓强行醒来，燃着最后一丝残魂，只护她周全。

青宓勾起嘴角，发自内心地笑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又吹牛，老妖怪。”

“小青蛇，你要记得，你就是你，你是青宓，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蛇妖。不管今生带着怎样的宿命而来，但你也是历经苦难，修行有道的蛇妖了，有自己的神识和意志，所以你不需要做宓妃的影子，不要被所谓的遗志所牵绊，只要问问自己的内心，你真的想要保护这些人吗？”

一番话令青宓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原来从始至终只有阿榆一人懂她，她无论多么拼命努力的变强，无论做多少为善之事，都被看成是宓妃转世，理所当然，好似她本就该这么做，本就该这么强，却无人知晓她也是历经修行之苦才化为妖身。

就连黄竹蓝都觉得她是宓妃之后而对她另眼相看，可她不宓妃，她自出生起就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小青蛇，她也想做自己。

“小青蛇，我……把你弄哭了吗？”

“哼，我才没哭！”青宓一把甩开了眼泪，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从焰火的包围之中跳了出来，“还有，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小青蛇，叫我青宓大人！”

青宓站在火群之上，冷漠地看着祸斗，此时此刻她明白了，她想要保护那些人类，就像阿榆保护着她一样，不是因为宓妃遗志，因为她是青宓大人，是洛河未来的河神！

青光之中，青宓的身体逐渐拉长，现出了人蛇真身，她凝神站在半空中，举起了手中的青锋剑，点点的光耀从洛河而来，围绕在青锋剑的周围，这些光点越聚越多，青锋剑陡然成了一把巨剑。

青宓没有给祸斗反应的时间，青锋剑朝着它直劈落下去，万夫莫当，祸斗下意识的往后一避，却也被剑伤到了周身的火焰，火暗了暗，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水能克火，这就是天生之道，如今我借了洛河万千生灵之力，和你拼上一拼！”青宓举起了手中那把凝聚着洛河生灵合力的青锋剑，再度朝着祸斗劈去，这一下就是天崩地塌之势，祸斗在剑下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不能动弹，只能连连退缩，青宓的架势却越来越猛，大有非砍死祸斗不可的架势，“记住，这次打败你的不是宓妃，而是我，青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