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岩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卷发，随即认真的回答，“这位兄弟，我虽不是什么人物，但你要在这唱歌的话，从今晚起就得听我的了！”

“凭什么呀？”卷发用挑衅的眼神盯着尹秋岩。

“凭这店，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了！”尹秋岩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生怕武老板听到了要误会他是想来霸占地盘。

就在尹秋岩出神的一瞬间，卷发便带着自己另一个兄弟将店里的瓶瓶罐罐开始往地上摔，嘴里还叫嚣着，“行啊，这店成你的了，是吧？我......我砸烂了它——”不依不饶的破坏着。

尹秋岩明白眼前这两个人无疑是有点无赖性质，不想继续理会，若无其事地走到台上，坐在了电子琴的面前。事实上，卷发只是想用这样无礼强硬的方式宣布自己的价值和态度，可没曾想尹秋岩却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跑去弹起了乐器，真是肺都要气爆炸了，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神经病！”

可当琴上飘扬起了那首《天空之城》的曲子，恍惚之间，他们的心灵像是受到了洗涤，莫名其妙地，这两个疯了一样的人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哀哀地听着，眉头跟着音乐一松一紧的，欲哭无泪——倒也是陶醉。可别忘了，他们到底还是俗人中的音乐人，对音乐的理解要高于常人，这不，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行为太鲁莽，太失体统了！不过，心里的不服气还是在的。

尹秋岩看出了他们俩目光里的逡巡，走下来给他们台阶下，“今儿砸了东西这事就算了，我不会报警，更不会找你们麻烦。你们不愿意在我这唱下去，现在就可以走了！”

卷发给了同伴一个眼神，两人一声不吭地灰溜溜走出了酒吧门口。

武老板淡定得可怕，从卷发进来嚷嚷开始，一直到砸完东西走人，他都一直静静地倚在后厨的门框上，冷眼瞧着这一切——像是这家店真成了尹秋岩的了，像是自己真成了店里的老伙计。他暗自佩服起尹秋岩对待暴乱时的处世不惊来，不慌不忙地走到他的跟前，“别捡了，小伙子！小心碎玻璃扎了手，我一会儿叫人来清理掉好了！”

尹秋岩连连地抱歉，“武老板，我刚跟他们说的话......您别当真啊，我那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的！喔，对了，我听人唱了这么多年的歌了，还头一次知道歌曲原来还有这功能啊！哈哈！”

“呵！他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情绪很容易被音乐感染的。”

“看样子，你倒挺有研究嘛！”武老板细细地抽着烟，又接了一根递向尹秋岩。

“不算研究，不过是喜欢琢磨罢了。”

“喜欢琢磨好啊，总有一天你能琢磨出个名堂来！”

“哦？我一次次地将你的酒吧搞得鸡飞狗跳，你还这么看得起我？”

武老板坐在吧台前朝尹秋岩认真地点点头。两个人又一次相视而笑起来，一地的碎玻璃在灯光里泛出奇异的多彩的光，折射进他们各自的眼睛里，那样明亮，那样和谐，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对忘年交了。

陆陆续续地，驻唱歌手们都到了，他们都是之前就认识了尹秋岩的。大家也都疑问尹秋岩将自己的歌唱怎么改成了舞蹈。不过，疑问之余更多的是期待与好奇。谁都知道，底下到时候坐的都是一些来解闷解乏的外行人，除了几个舞蹈系的学生，谁会懂舞蹈那玩意，要让这些人叫好，可谓难上加难了。

尹秋岩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知道底下坐的不是他的那些同学和导师，这样一来舞蹈便没有好与不好之说，只存在对不对味之谈，得不到肯定更有人会不买账的直接哄台。

好在尹秋岩的舞蹈风格是不拘一格的，他在舞蹈上的研究算是深入骨髓了。不要说这样的刁蛮挑事的场面，就是一群麻木不仁的杀人犯坐在下面，他照样有办法让他们鼓掌叫好起来。

果真不出所料，歌曲一首接着一首，首首呼应，相得映彰，尹秋岩将自己的舞蹈穿插在其中，让底下所有的人，耳目一新，惊奇地用眼神紧紧追着他的身姿，明明是看不够了，有人便叫了起来，“喂，你不要光给他们配舞了，自己个单独跳一个，让我们开开眼嘛！”

这个结果正是尹秋岩设想的，他早已为自己准备了一支吸引人眼球的舞蹈。在大家的催促之下，开始了完整的表演......

就在舞蹈开始了一半，下面的议论便炸开了。

“这小子歌唱得不咋地，没想到这舞跳得还真有一套哈！”

“嗯，是有点意思......要是这台上的是个姑娘，就更有意思了，哈哈哈......”

他们也互相嘲笑，“呵，你个大老粗能看明白个啥，就知道满嘴跑火车。瞧瞧，你旁边那几个学生样的看得多出神！人家那才叫有素质的观众。”

“呦呦呦，你还谈起素质来啦？不害臊，就凭你？”

有人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们别叽叽歪歪啦，还让不让人看啊？”

......

又过了一阵，不知道谁又在边上鬼鬼地说起来，“嗳，你们猜，这小子和那老武会不会有点什么关系呀？”

“什么关系啊？”

“不寻常的关系呗，你想啊，这小子来了没多久呢，真闹腾啊，又是唱，又是跳的，还惹了不少事吧？要是没啥关系，非亲非故的，这老武能由着他这样折腾？”

“也是哈，这老武当年外边是怎么传他的？你们再看，舞台上那小子，不跳舞看不出，一跳，整个一上等的雌雄同体嘛！”

“......你意思，这小子和老武......”

“嗳，打住打住，自个儿明白就行，别说出来哈！”一阵哄笑。

武老板一直静静地在厨房里抽着烟，心里在打鼓。直到听见场内的客人们连连为尹秋岩叫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待表演全部结束了，他不慌不忙地从厨房走出来，宣布道，“明晚，本店所有的酒水小菜五折。大家到时尽情地吃尽情地喝，啊！”

众人欢呼，又起哄似的为武老板鼓掌。

深夜过半，人们一一散去了。尹秋岩来到厨房帮武老板收拾杂物，这才开了口问道，“你明晚打折是为了帮我留住客人吧？”

“呵！乘热打铁嘛！”

“谢谢你，武大哥。”尹秋岩感激地看着武老板，由衷地喊了他。

“哟，你叫我大哥？可别把自己辈分抬上来哈，我可比你大不少呢！”

“呵，我可是敬重你的，这样喊着显得亲嘛，。”尹秋岩笑了笑。

“也是，那我就吃点亏，以后就这么喊吧！”

“你不吃亏，这样喊着，不显得你年轻嘛！”

“哈哈！你小子——”武老板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很老了吗？”

“哈哈——”

打样了，尹秋岩没有提出要借住在武老板的店里，他凭直觉知道说出来，武老板无论如何都会收留他，可他不忍心再为难他了——他看见了武老板的那张小床，仅仅只够容纳一个人的身躯，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

尹秋岩背着包，独自走在冷清的街道上，看着自己双脚移动的影子，忽地想起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摩托车。

养不起，不如先卖了吧，凑钱找个地方住下来要紧。这样想着，便拨通了阿灵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