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教授也感到惊奇，“怎么了？”

叶晓宣脸色骤变，没有回答，站起身对教授看了一眼，慌慌忙忙地推搡开花木野，从里面的座位上让出来，独自地跑了出去。那一眼，是叶晓宣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眼。

花木野紧跟着追了出去，在饭店的门口拦住了叶晓宣，“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了？”奇怪到了极点。

“我们先回去吧！木野，趁我还能理智的跟你讲话，快点，我们离开这儿，回去！”她的身体像是发了冷，拥抱着双臂微颤，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花木野。

“好啊！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那我和教授说一声！”花木野转身向里的瞬间，叶晓宣拽了他的手，“别去了，没必要！”

“啊？他可是......”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来不及？——”花木野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话，但他意识到肯定是有什么事的，不然叶晓宣不至于这样。不进去说一声总是不好的，可叶晓宣死死地拽着他的手，无奈，他转过头去，寻找着教授的身影。隔了五六张桌子的距离，花木野用无奈的眼神像教授致歉道别。

两人就近上了公交，一路上，叶晓宣是沉默的。那沉默中像是带着从冰川的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冷，周围的空气全都凝固了。她的脸色也是凝固了的，阴戚戚的僵硬。

花木野不去打扰她，只时不时地转头看看她。心里面的猜测也是找不到源头的，唯一的线索只能是照片上的女人。对！肯定是那个女人——叶晓宣认识她，说不定还有着什么样的故事——秘密的？不可告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叶晓宣瞬间不堪一击？

事实上，即使现在了，花木野都不曾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其实，在花木野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情，他渴望着亲人，渴望着父母。只要一个人的父母还活着，他就觉得那是世间最大的慈悲了。然而，这样的事情他偏偏是要遗憾终生的。

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和她谈一谈她的家人吧——花木野在心里这样揣算着。车在站台停下了，是花木野的公寓。再往前坐几站就到了叶晓宣的学校。花木野站起身，拉着叶晓宣下了车。这时的她哪里知道是什么地方，只管跟着花木野走，不顾一切的，心思沉重的。在昏黄的路灯下花木野说道，“要不，今晚你就去我那里吧？”

“啊？”她这才抬起头来，四顾地看了看，“这哪啊？”

“公寓楼就在那，看到了吗？”花木野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

“不行的，我要回学校的！宿管的阿姨惩罚人的手段很有一套的，我不想被她折磨！”

“都有些什么手段呀？”

“哎呀，反正我真的不能不回去的。”说完，就朝着公交车驶去的方向走，焦急地，愤愤地。

“生气啦？行行行，这就回学校，回学校！”花木野跟上去，“我陪着你走，遇到公交了，咱们再上去，好吗？”

“......你怎么能这样？”

“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

“哦，你说让你不要回学校吧？——不是，你想多了，我是想找机会和你谈一谈你的家人！你看，我们在一起每次都为了赶回学校如此匆忙！”

“谈我的家人？......”叶晓宣猛地停住了脚步，倒使得后面紧跟着的花木野撞了上来，就在那一刻，他灵敏地用自己宽大的手掌紧紧搂住叶晓宣的胳膊，使得两人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不......”她的眼神空洞起来，“谈点儿什么不好——”

“今天的事儿，我们什么时间可以谈谈？”

“没必要的。也没什么事！”

“你刚才......这饭店门口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冷静下来了。”

“那......摩瑞教授你还会再见他吗？”

“......”叶晓宣突然地又不说话了，只是闷着头往前移动着脚步，机械地，麻木地。

“你们第一次见面，我不明白——之前聊得好好的，为何......为何一张照片，你就......那个女人是谁呢？”

“别问啦！——”她吼了出来，歇斯底里地，双手捂住了耳朵，倔强地跺起脚来，抱怨去学校的车子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

花木野更加确定了那个女人对叶晓宣来说是不寻常的，肯定不寻常。他看到叶晓宣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刺激，不忍再试探地问下去。他上前抱住她，她本能地反抗，反抗，可是，再怎样的力气，到底是挣脱不了花木野紧紧的坚实的怀抱。放弃了！贴在他的怀里哭起来——从来没有过的放肆地哭起来......

“安心的哭吧，有我呢！——记住，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花木野摸着她的头发，哀怜地低头看她。

许久，她的哽咽才彻底地止歇。

“真是奇怪啊！今晚的末班车怎么还不来呢？”花木野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着，“要不，我们就一直这样走着，走到学校去，好不好？”

叶晓宣点点头。

辗转了多时，直到深夜，花木野才一个人回到了公寓。睡不着的，叶晓宣在路边的那一次发狂的吼声依然在耳边荡来荡去，心中的焦闷很难平复。他知道，他不能再问叶晓宣了，等她什么时候自己愿意开口了再说。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一下子，他想到了摩瑞教授，对！明天去找教授，说不定这个事情就能明白了！

事实上，花木野并不是真的对别人的隐私如此好奇，只不过，他始终觉得叶晓宣像是个受害者，那个照片上的人带给了她极大的痛苦。他是敏感的，这一点，他从她的第一个眼神里就看出来了。

“教授！您有时间吗？我想......”次日的上午，花木野来到学校，他直接进了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要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教授将咖啡机上的杯子端下来，走到桌子旁，“可是，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女朋友——叶！她怎么了？”

“教授，您是生气了吗？昨晚真是抱歉的！我们不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

“不不，你们是不是对我的妻子有什么误会，你的女朋友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呢？”

“教授，您别生气。其实，我也很奇怪这一点......但是，直到现在我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以为能从您这里得到些可靠的消息，看样子，您也是......”

“我这里能有什么消息？你还是去问你的女朋友吧！”

“好，好。抱歉，教授！”花木野不得不退出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餐的时间，花木野哪有什么心情吃饭，他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叶晓宣——这一切，倒让他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电话拨过去，想看看她的心情有没有好了些，对方在通话中，无法接听。隔了五分钟，又打，还是通话中。花木野不能等了，和助理借了车，直接地往叶晓宣的学校开去。

下了车，走在学校里的步行街道上，头一抬，远远地便看到了叶晓宣——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侧着头，一看便知是和谁在通着电话，那脸上挂满了焦躁，怨怒和不安，花木野本能地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地靠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