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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云行雀晚

作者:狐与狐哒 | 分类: | 字数:37.2万

第12章 初见

书名:平云行雀晚 作者:狐与狐哒 字数:2143 更新时间:2024-11-08 02:40:49

雀奴只朝中间的少年将军那么一望,便觉方才她瞧见的那一排风神俊逸的将军们,都早已被他衬得没了风姿,单单就这一人,便能将天地光华都尽收了去。

他就好似晨雨初霁的远山一般,即便疏远清离,却仍旧凝峰揽秀、姿容决绝。

面前之人,俊朗如斯,而她自己,此时正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一脸凶残地站于乱尸之上。

雀奴抬头仰望着面前这位傲骨出尘的少年将军,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烂衫污袍,不禁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这位少年将军,正是原昭义节度使薛嵩之子,昭义郡磁州刺史薛平。

薛平骑在马上,眼睛只朝雀奴望了一眼,便已从她满是血渍、样貌不清的脸上,记住了她那双嗔怒绝戾的杏眼。这位女子眼眸中的万千愤恨,如山劈河开一般,奔涌至前。

她这副神情,和他数年来的愤懑之心,原本并无二致。只是,薛平却从不似她这般,将自己的心境如此轻易地展露在世人面前。

想到此处,薛平之将眉头一蹙,连忙漠然别过了脸去。

他自从四年前父亲去世,被圣人委任了昭义节度使留后以来,便一直过得极不舒心。

前有河东薛氏族内各支各房的叔伯,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子,以他年纪尚小为由,逼他退位让贤。

后有父亲的昭义旧部,一众老将自恃战功显赫,对他处处掣肘,诸事刁难。

他好容易恩威并施,将这些叔伯长辈们一一弹压下去了,虎伺昭义已久的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又在圣人面前参了他一本,说他不守三年之丁忧,乃是不忠不孝,罔顾纲常。

薛平当年无奈,只得昭义将节度使之位让与叔父,携着父亲的棺椁回乡守丧。

哪知这位素来对他持傲的叔父竟是个孬种,将当年威风极盛的昭义强藩经营得日渐孱弱。到了如今,叔父自己抱头鼠窜,躲去了长安,却留下了危机四伏的个烂摊子,仍旧需要他赶来收场。

薛平自收到红线派人送来的密信之后,忙从磁州点了兵,辗转奔波了三四日,才自贝、邢、洺三州调了兵来救,不可谓不神速。

只是,即便他夙兴夜寐,克己慎行,却仍四顾不暇。军中欺他年少,怠慢轻侮之人时而有之,巧言诓骗之人亦常有之。薛平只能将万千喜怒情绪统统隐去,只在人前留了一副凌厉疏离的颜色。

雀奴哪知薛平这些过往,她只觉得面前这位将军高高在上,望向自己的眼神,透着难以掩去的嫌弃之色。于是,她本就愤恨异常的心情变得更加懊恼。她顿时觉得万念俱灰,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了起来。

“磁州刺史薛平,特来卫州相救!”薛平身旁的一位白面佐官连忙下了马,走到雀奴面前柔声安慰道。

“卫州的刺史大人已死。”雀奴抹了一把眼泪,将长剑狠狠戳在地上,愤然说道。

薛平并未再瞧向雀奴,只是将眼睛望向了一边,礼貌地点了点头:“卢子期刚进卫州城,必是诸事还未安排妥当,我们稍作整顿,即刻攻城。”

白面佐官说了声“是”,忙驾了马下去传令。

雀奴听闻,连忙将宽大的袖袍口束起,提剑上马,咬牙朝着卫州城墙上望去。

此时,天雄军大将军卢子期刚威风凛凛地进了卫州城,还没等爬上城墙,便听说磁州刺史薛平来了。

卢子期吓得一哆嗦,连忙喊了下属前来商议。

有人说,薛平这次显然是匆忙赶来,并没带多少兵,无需惧怕。

也有人说,薛崿已逃,薛平现在应已是河东薛氏实际的掌事之人,此人素来骁勇善战,最好别惹。

当然,卫州城百姓心之所向,定是当年昭义节度使家的少将军。

卢子期几乎未作犹豫,便慌忙弃城而逃。

雀奴本揣着一腔愤恨之情,必是要将这魏博的天雄军主帅先杀之而后快的。她一听说卢子期要逃,胸中怒意焚烧,连忙飞鞭策马,朝着卫州城便奔了过去。

“停下!”

雀奴的身后,似是有人在大喊着追了上来。

声音微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雀奴才不管是谁来相拦,只一心扑在为红线报仇上,她只将马越打越快,电闪流星般地奔近了城池。

眼见离卫州城已越来越近了,雀奴却突觉耳边风紧,一股极强的力道冲她打了过来,她还未来得及心惊,便已见一把长枪刺到了面前,枪尖闪着寒光,离她的脸颊不到半指。

眼见那长枪便要刺到她的脖颈,雀奴大惊失色,连忙握拳勒马,将头急急向后仰了过去。

雀奴刚险险避过了第一枪,却又见眼前寒光一抖,枪头如蛟龙一般追出,挡在了雀奴的身前。

雀奴连忙惊呼着跳起,在空中急忙翻扑了一圈,好容易才躲过那长枪,复又落回了马上。

雀奴眉头一皱,狠狠朝马甩了一鞭,转脸瞪向了身旁持枪拦她的少年将军,“你再拦我,我便要出剑了!”

“前面危险!”薛平连忙喊道,“魏博天雄军威名赫赫,不是儿戏,岂是你一人一马就能拦的?”

薛平的斥责虽然严厉,却极为恳切。

雀奴一个初出长安的蹩脚仙师,以为自己有点术法就能傲视一切,又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虎劲儿,哪能听得进他的劝阻?

她递出手中长剑,朝着薛平的长枪用力一扛,便反借着薛平的力道飞蹿出了丈许,将他甩在了身后。

她正暗自觉得侥幸之时,却听得一阵刺耳的劈空之声,风疾影暗,一大团箭雨急急射了过来。

一支利箭有如惊雷流电一般,朝着雀奴的前心就直窜了过来。她从未上过战场,哪知竟如此血腥险奇。眼见身遭已密密飞满了箭,料想自己已是无处可逃,慌得张大了嘴巴。

电光火石之间,雀奴的马也已大惊,它前蹄蹬起,狂嘶着立起了身来。雀奴忙用尽全力勒紧缰绳,哪知还未及稳住,马头之上便已结结实实地插中了数箭,马儿鲜血横飞,登时毙命。雀奴惊呼一声,跟着栽倒的马,顺势就飞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