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三步一回望地进了大明宫，只觉自己的模样，应是有些傻。

她回到芸笙殿时，竹雨眉头紧锁地迎了过来，“郡主，有件怪事。”

竹雨说罢，将雀奴拉到了侧殿。

装着繁花镜的锦盒已被人打开，镜片散落一地。

雀奴忙脱了外袍，盖住了镜片。

“竹雨，你可在那碎镜片之中，照见了自己？”雀奴急急问道。

“并没有，方才我见有人从房间奔出去，正待要追，郡主便回来了，我回屋望见这一地狼藉，忙来与你说。”

雀奴追出芸笙殿，四下查看，哪还瞧得见什么人影？

“竹雨，出去的人是男是女？身形如何？你可看清楚模样？”

竹雨摇了摇头，“我只望见衣服一角，并非宫装之人。”

“莫不是夏果所说的沈氏？”雀奴想着，隐隐觉得事有不好。

正思索间，长英殿就有女婢来请，说是韦良娣唤她明日一同去禁苑中的明德寺，为逝去的独孤皇后上香祭奠。

第二日一早，雀奴请竹雨帮她梳头发、换素衣的时候，想起了韦鹤之事。

“竹雨，你可知，良娣家可有男丁在朝中做官？”

雀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京兆韦氏是一个极大的家族，听说一共有九大公房。”竹雨一边说着，一边帮雀奴换上了宫装。

“良娣是哪一房？”雀奴问道。

“良娣出自驸马房，听说，这一房男丁凋零，之前也一直并没有听说有在朝中做官的。”

雀奴点点头，随着竹雨一路出了芸笙殿，候在了韦良娣的长英殿外。

韦良娣前几日将雀奴打发去了元陵，只是以为她跟着师父师叔出去玩耍了一番，却并不知她此行险象环生，差点儿都没能活着回来。

自然，雀奴也并不会与她说这些。

韦良娣明白，太子妃并不希望会行术法的雀奴总留在宫中。她也揣摩着太子的意思，似乎也并未强留她在宫里。只是，良娣自己对雀奴总归不是太放心，虽并不愿束缚她，却也希望她能常伴左右。

“出去玩一圈开心些，还是在宫里更开心些？”韦良娣一身素服，走出长英殿时，望着雀奴笑道。

“宫外好些。”雀奴低头行礼时回道。

“我瞧着，又稳重了些，而且，模样也柔和了些。”韦良娣细细打量着雀奴的脸说道。

雀奴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既然回来了，就尽量安分些，万万不要行那些术法。这样，若是再能有机会，也好与你父王说，让他允你出宫。”韦良娣说道。

雀奴随着韦良娣，端端正正地走进了大明宫北侧禁苑中的明德寺，在正殿里给独孤皇后的灵位上了香，又跪拜磕头了一番。

“本来新年时，你就该来，可惜你出城错过了，以后也要勤来着些才好。”韦良娣说着，携着雀奴的手，踏出了寺门。

雀奴走着，瞧见几个小婢捧了好些盆盛开的白菊进来，只觉好奇。

“如今这样的寒冬季节，也会有白菊么？”雀奴问道。

“回郡主，是花朝阁的夏姑娘种的，这个品种的白菊，就是此时开得最好。”小婢说着，向雀奴行了个礼。

雀奴见夏果跟在小婢们的后面走来，连忙与韦良娣告了个礼，迎到了夏果面前。

“夏果姊姊，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雀奴说道。

“你直说便好。”夏果与她擦肩而过时，神情冷淡，并没有停下脚步，也完全没有抬起眼来看她。

“是不是只要是活的，无论是草是人还是兽，无论他们现在在哪里，你都能将他们变到你面前来？”雀奴转身跟着夏果，又追进了寺里。

夏果并不回答，脚下的步子一刻不停。

“夏果姊姊，你听见了吗？”

雀奴跟着夏果，等着她在正殿里祭拜完毕，又一路小跑地跟着她走到了花朝阁外，夏果却始终都未置一言。

“你……听见了吗？我师……就是薛少监当时是不是就是被你变来的？”雀奴又问。

夏果仍旧不答。

“我想求你帮我寻一只白毛狐狸，我并不记得他的长相，只知道他左眼红色，右眼蓝色！”雀奴见夏果要进屋，连忙急得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夏果刚把花朝阁的推开，准备进门，她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疑惑地朝雀奴转过了脸来：“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白狐，一眼蓝色，一眼红色？”

夏果正说时，雀奴竟然觉得身边的花木林阁，突然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从林外吹来的寒风，刚吹歪了雀奴身边几棵稀疏的竹子，就停了下来。竹子歪斜着身子，似乎就不打算再正回身子来了，怎么瞧去，怎么让人觉得古怪。雀奴的发丝和衣裙也与那些竹子一样，只被吹起了一半，就悬在空中，再也不动。

雀奴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哈啊？夏果姊姊，你莫不是……想到就能变到吧？”

夏果皱了皱眉，疑惑地瞧了一眼雀奴，“你竟不知？”

“我知是知，可是我还没跟你喊开始呢！”雀奴急得跳了起来。

“来不及了，珍重！”夏果说时，重重地将门从屋里面摔在了门框上。

一股妖风扫过，雀奴发顶的骨簪剧烈抖动着，雀奴咬了咬牙，忙折了身边一根树桠做剑。

一只白毛白袍的狐狸正手持拂尘，赤着双脚直立于雀奴面前，它阴阴笑着，眼仁一红一蓝，极尽阴邪。

“我不来杀你，你却自己送上了门，极好！”狐狸一边说着，一边用爪子梳理着拂尘上的长丝说道。

雀奴打量着狐狸的白袍、拂尘，与颈上挂着的佛珠，顿时明白了浑若给的僧佛店定是没找错。

“是你送上了我的门！”雀奴冷笑了一声，以树桠为剑，护于胸前，“我的功夫已然今非昔比了，你怕是今日要吃点苦头了！”

“我吃苦头？哈哈！”狐狸凄厉地笑着，双眼瞟向了雀奴，“银饼，我早就不需要了，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快些将你了结。”

狐狸眼皮一挑，傲慢地甩起了拂尘。

“受死吧！”随着狐狸一声大喝，拂尘直直地向雀奴的面门扫来，雀奴吃过这条拂尘的苦头，连忙向后一退，却见那拂尘之中，竟同时甩出十数枚亮闪闪的银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