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行雀晚
作者:狐与狐哒 | 分类: | 字数:3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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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共饮
雀奴跨上青海骢,奔至长安城的西正门金光门之时,晨钟还未敲响,门侯还未下令开城门。
她见一人一马、一条狼狗从春明门大街上奔来之时,忙迎上前去,冲着他们连连招手。
福狸许久未见雀奴,朝着她飞扑了过来。
“师父,父王让你去西川时将我带上,你为何不遵旨啊?”雀奴见师父板着脸,连忙问道。
“为师又不是第一次抗旨。”薛辰愈淡淡地说道。
雀奴下了马,将福狸浑身的毛都揉捏了一遍,还不肯放手,“福狸,你是不是又贪嘴了?又胖了一大圈?”
福狸向雀奴送去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切,我让着你。”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雀奴有些惊奇地转脸望向了福狸,“是你方才与我说话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那个声音复又响起。
薛辰愈的目光扫了一眼雀奴,心下了然,“我徒唐诗背得不错,但是这次的西川,你不可去。”
“为何不可去?”雀奴奇道,“我若是非要追着师父,师父难道要将我打走?”
薛辰愈沉默不语。
“我便出去散散心,师父也要拦着么?”
薛辰愈眉毛抬了抬,一脸和煦地瞧着雀奴的脸,“那便随为师去吧,只是,不可逞能。”
晨钟响起之时,准备出城门的行人车马,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队。
雀奴跟着师父刚出了城门,便听见身后的马蹄之声,那声音得得有力,一听便能知是良驹。
雀奴回头一望,见一位身形颀长的薄衫少年,正骑于一匹黑马之上,登时僵在了那里。
是薛平!雀奴不禁心中一痛。
薛平的模样有些憔悴,更让人见之生怜。
“我已与圣人奏请,驻守关外。”薛平奔到雀奴身前,侧身勒马,连忙说道。
青海骢见了乌云驹,探出了脖子,在它脸上亲昵地蹭了蹭。
雀奴连忙扯了扯青海骢的缰绳。
“雀奴,给我点时间,若圣人允了,我便带你去北方。”薛平又道。
雀奴低下了头。
薛平心下着急,连忙翻身下了马,走到了青海骢身侧,仰面望向了雀奴,“你可有在听我说?”
雀奴实在不忍见他这副模样,连忙也翻身下了马。
薛平走上前来,双手探出,扶住了雀奴的肩。
薛辰愈见两人这副模样,带着福狸别过了脸去。
雀奴的身量已长了些,却还仍只到薛平的脖颈,她此时已然泪眼迷离,并不敢抬头去瞧他。
“你便这样,不等我了么?”薛平凄然问道。
“我没说等,也没说不等。”雀奴小声说道,“能不能等,这件事,并由不得我。”
薛平苦笑。
西川路途遥远,一去一回,估计至少需要四个月。四个月之后,还能不能等他,或许便能知晓了。
薛平今日,冷白色缎袍之上,系着一条水蓝色的刺绣腰带。雀奴见他胸前落着一小片花瓣,默默伸出手来,帮他将花瓣剃去了。
薛平的手复又收回到胸前,想要去拉雀奴的手,然而他的手刚移到了半路,却又僵在了那里。
“我在卫州城外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没有现在这么高。”
薛平的手复又尴尬地在自己胸前比了比,示意她以前只有那么高。
雀奴脸上挂着泪,噗嗤一笑,“卫州初见,可是将你吓了一跳?”
“并没有。”薛平说道。
“我只瞧见了那个杀疯了的姑娘一眼,她便进到了我心里。”薛平说时,眼中满是柔情。
雀奴大为吃惊,抬眼怔怔地望向了他。
她见薛平点头,仍旧不敢相信,连忙惊讶地望着薛平的眼睛,“不是,我觉得应该是,是那次通缉令的时候,我亲了你,然后……”
薛平暗自咬了咬唇,“你再想想?”
雀奴想起她与他初见之时,他曾递给她一方锦帕。
那方锦帕,可是他的贴身之物?
她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柔肠百转,却已是泣不成声。
薛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你且去西川玩些时日,等我再与圣人细细解释可好?”
雀奴抬起眼来,泪眼婆娑地望向薛平,她见薛平一脸坚定之色,复又咬牙点了点头。
“哦,这个。”雀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已经被她揉捏得有些不成形了的纸卷。
“邻家新添酒。”薛平读着第一句时,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共饮一杯无……”薛平再念之时,已然红了眼眶。
“共饮一杯无。”薛平复念。
“虽不算工整,我给你过了。”他眼里噙着泪说道。
雀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被薛平的神情揉碎了一般,她连忙收了收泪,向身后退了半步。
“无论我西川回来之后,你我如何,也无论……你我此生是否还有缘再见。”
“从今往后,无论将军在何时、何地、遇见何事,雀奴心中都会惦念着将军,愿将军一生安好。”
此言一毕,雀奴远远地将双臂探出,对着薛平深深一揖。
薛平见雀奴这么说,只觉她似在诀别一般,登时心如刀绞。
“怎么会不复相见呢?”他急道。
“将军若与她人共饮,我自是不愿再见将军。”雀奴说道。
“必然不会与她人共饮,我立誓于此,你大可放心。”薛平说罢,也向后一退,回礼长揖。
——
“我说姐妹,你们二人,好似夫妻对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边响起。
雀奴猛一抬头,见浑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叉腰望着两人连连摇头。
雀奴登时红了脸。
马车上的一人探出头来,躲在浑若身后,蹦蹦跳跳地扑向了雀奴。
“妮妮,你出门,怎么不记得叫上我们呢?”鱼脑儿撅着嘴说道。
紧接着,敲骁和麂羽也一同下了车。
薛平望见他们,收了收脸上的戚容,转脸看了看雀奴,“一路上和他们有说有笑,自然不会寂寞了,只是,万不可胡思乱想,也不可与其他男子多做接触,你可记得?”
雀奴苦笑。
你若是不与其她女子结亲,要我装聋作哑,我都使得。
只是这话,实在不应说出来刺伤于他。
她于是点了点头,拉着青海骢的缰绳跳上了马,“薛平将军,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