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行雀晚
作者:狐与狐哒 | 分类: | 字数:3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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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压境
“郡主,这里交给我,你们遁吧!”那人说道。
雀奴望着他脸上的狼魇面具、身上的义肢、与燃着红光的黑色斗篷,连忙点了点头。
“龙胆,能再见到你真好!”
她说罢,奋力抓了一大把石子,遁回了军营。
薛辰愈抱着吴少诚,已落在了神木都尉的营帐之外,雀奴见了二人,连忙奔去查看吴少诚的伤势。
吴少诚的胸前已满是鲜血,他一只手握住插在胸前的箭,嘴角微微颤动。
“这么些番兵,可是弄错了?”他艰难地说道,“善结息的主力应在飞仙渡,不在神木山。”
吴少诚连连大喘了几口气,便要拔箭,薛辰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他们怎知我神木山兵力薄弱?”吴少诚恨恨地说,“谁给他们透了军令?”
“奸臣贼吏们!”雀奴大骂着韦鹤与狐耳,不禁流出了泪来。“这些无耻贼人,可知他们的通敌之行,我多少大唐将士将无处埋骨!”
雀奴越想越是悲愤,不禁放声大哭。
吴少诚不甘心地啐了一口,瞪了一眼夜空下的神木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吴都尉,坚持下,吴都尉!”薛辰愈握着他的手连忙喊道。
吴少诚从口中连连狂吐出了数口血后,已然没有了呼吸。
“吴都尉?”薛辰愈又喊道。
雀奴慌乱地接着他吐出来的血,眼泪奔涌而出,“挺着些,你挺着些啊!”
薛辰愈神色哀戚地望了一眼雀奴,别过了脸去。
“罪孽深重……”薛辰愈说道。
雀奴并不知师父在说些什么,她忍着奔流而出的眼泪,哆哆嗦嗦地拔出了头上的骨簪。
她将骨簪向前递出,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福狸,快些来救人啊……”
——
夜已深。
都尉营帐之中,雀奴侧趴在一张几案之上,迷迷糊糊地听着屠染与师父在说湮兽之事。
“崔宁大人的前任,上一位西川节度使赵元武赵大人,两年前驻扎在神木山时,猎杀了一只有孕的雪豹。据说,那只母豹毛色极佳,赵大人将皮剥了,送去了长安,献给了宰相大人。”
屠染说时,一双寒眸,射向了帐外。
“王相信佛,怎会收这般残忍之物?”薛辰愈迟疑道。
“不是王相,是元载、元相。”屠染回道。
元载大权独揽,在朝中翻云覆雨,搬弄是非,而王相依附元相,世人皆知。
薛辰愈会意,点了点头。
“雪豹腹中有好几只幼崽,听说剖开来看时,均已成型了。赵大人将那母豹身躯与腹中孩儿皆数烧了。只留一只,听说被灌了铅,放在赵大人的府中做装饰……”
薛辰愈只觉残虐,不忍再听,忙朝屠染抬了抬手,“自是雪豹幼崽怨恨太深,终成湮兽。”
“这只湮兽想要报仇,只是却报错了对象,如今驻神木山的,早已不是赵大人。”屠染说。
“那只豹子为何身上有红色杂色?”薛辰愈问道。
“这个就确实不知了。”屠染如实答道。
雀奴似乎只睡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旁来了人,连忙睁眼坐起。
吴少诚笑着望了望她:“你醒啦?”
“你伤好些了吗?”雀奴揉着眼睛问道。
吴少诚并未回答,转而言他,“听说,你怕我死了,所以大哭?”
雀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为我哭,我却不谢谢你。”吴少诚说时,面色并无悲喜。
“我来神木山之前,便已与崔大人签了军令状。我神木府军,誓死绝不撤军。你再睡会儿,明日打起精神来,又将有一场恶战。”吴少诚说完,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雀奴听得怔然,忙站起了身。
“哦对了,营外来了一个极帅的壮士,说是你的朋友。”吴少诚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雀奴听了,心下一喜。
龙胆与吴少诚点了点头,刚想进帐来瞧雀奴一眼,便被想要冲出帐外的雀奴撞了个满怀。
“你没受伤吧?”雀奴忙扶着龙胆的胳膊问道。
她担心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龙胆,眼神触到他腰间的龙留剑之时,有如被剑划到眼睛一般,忙将眼神收了回去。
这支剑,曾经他也持过……
“笑话,我龙胆是什么人?”
“你为何在此啊?”雀奴又踮起脚尖,扶了扶龙胆脸上的狼魇面具。
“我手中的龙留剑,能够嗅到战事。”龙胆说道。
“我带你去见下他们,敲骁再见到你,定然也是开心的!”雀奴忙道。
第二天,天气极好,神木山在嘎喇湖的映衬之下,美得不像凡间。
麂羽说,这般美景,是不是望一眼就会得罪天神。所以,他从馨香的空气中,嗅出了要死的味道。
神木山东侧因嘎喇湖的存在,较为开阔,不易防守。
吴少诚率领神木府兵,沿着嘎喇河的流向,向着东侧退进了山谷之中。
在两山所夹的山谷之中,前朝所建的防御工事仍可利用。
“神木府兵听吴都尉令!”吴少诚的佐官高声喊道,“死守防城,坚决不出!”
“死守防城,坚决不出、坚决不出!”神木府兵的呼喝之声,响彻山谷。
吐蕃大军极为勤勉,一大早便已从神木山以西,行到了嘎喇湖边,在神木府兵原来的营帐之处,准备扎下营寨。
敲骁见到千军万马停于山谷之外,已经吓得浑身每一个骨节都在打颤。
“不怕不怕,”鱼脑为敲骁打气说道,“我大唐将士,骁勇无双,以一敌十!”
“吐蕃的部队号称二十万,此次瞧着,应是已来了至少十万。”龙胆说道,“咱们谷内将士,可有两千?”
“两千乘以十,恰好二十万!”鱼脑大喊道。
敲骁满脸黑线。
“师父,此次来神木山,你可有料到,会有此战?”雀奴抬头望向了薛辰愈。
“不曾想到。”薛辰愈说,“而且,现在仅是夏秋之交,一般吐蕃若是来犯,应会要待到立秋以后,今年不知为何,竟然来得这般早。”
“麂羽,你使出永陵那招,把神木山狠狠地弄一场地震出来,把他们全掀了。”敲骁扯了扯麂羽的幞帽说道。
“永陵有地动之脉,此处却没有,我做不了法。”麂羽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我有那个本事,如此神山若是被我平了,我估计要被这里的天师钉上个好几千年了。”
“那你有什么本事?能让黎天师那么瞧得起你?”敲骁奇道。
麂羽叹了口气,拆下了幞帽上的一朵簪花。
“他们还在安营扎寨,我现在弄这个去欺负他们,合适吗?”麂羽怯生生地望向了雀奴。
“咳咳,合适,合适!”敲骁的头点得有如母鸡叨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