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与吴少诚为了躲避李希烈的追击，在淮西郡与东都畿都防御使的交界之处，躲闪腾挪了好些时日，方才寻了个出口，逃出了淮西。

这一日，两人终于在东都畿都策马奔了一日，来到了洛阳。洛阳城中甚是热闹，逃命多日的两人终算可以好好喘息一下。

吴少诚特意选了一家瞧着人多些的馆子，好犒劳一下疲于奔命的雀奴和自己。

雀奴吃着馆子里的菜，只觉得仍旧要比元芳酒家的要差着不少，不禁开始十分想念长安。

“但是有说书的，你可爱听？”吴少诚说。

雀奴忙端着饭碗，跟着吴少诚凑到了最前排。

“话说，这长安城中的右卫上将军，为何先要娶那侧室李氏，再娶那正室郭氏，可是大有讲究！”

雀奴听得浑身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似是要跌倒了一般，她连忙故作镇定地扶了扶桌子，“不好听。”

“那李氏可是睦王的义妹，生的那是花容月貌……啊啊，这位姑娘！好好的你揍我干嘛？”

吴少诚本在认真用着饭菜，突见雀奴奔到台前，将那说书的一顿捶打，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奔去将雀奴拉了出来。

“我之前都不知，你的气性竟然有这么大？”吴少诚只是奇怪，拉着雀奴的衣袖责备道。

雀奴只是低着头，眼中噙着好些泪花，沉默不语。

“莫不是……”吴少诚瞧她的表情，似乎猜中了什么一般。

“长安城中，人人议论，人人倾慕的那个人？”吴少诚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听说他确实模样英俊不凡，乃城中之最，你怎与他相熟？”

吴少诚此话说完，又觉得有些唐突。

雀奴的师父姓薛，薛天师与薛平都是一族。她与薛平相熟，倒也不令人感到奇怪。

“这位少侠，你在这说了半天，一句可都没说到点儿上啊！”一个乞丐从吴少诚身后的墙根儿转了出来。

乞丐见吴少诚捧着一个饭碗，碗里还剩些汤儿，倒也毫不客气，将碗端去，嘘溜了个干净。

“担得起‘城中之最，模样不凡’之人，显然是凌仙阁的洛小家主！”

“哈？”吴少诚不知道乞丐在说些什么，奇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你们是外乡人啊！”乞丐见两人连洛小家主的大名都没听过，才知自己与吴少诚方才应是说岔了。

“不过无妨，你们很快就能领略洛家的买卖！”乞丐说着，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了一打儿皱皱巴巴的纸，蘸了些口水，从那叠纸中用力搓出来了两张。

“一人一张！好好看看！”乞丐说罢，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将吴少诚的饭碗放回了他的手中，扬长而去。

“郡主，你有没有觉得，有何不对？”吴少诚读了读乞丐递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又用肩膀撞了撞雀奴。

“有！”

吴少诚一拍大腿，“马丢了！”

“画呢？”

“在马上！”

两人连忙在街上分头奔着找马，正急不可耐之间，却见两个极热情的小厮扑了过来。

“拿传单的都抢吗？”一个犹豫地问。

“都抢！”另一个眼神坚定。

“来，二位！洛阳选房团，大力优惠，童叟无欺！”

“免费骑马去看房！”

“交了定金即赠良马！”

“二位拿好传单，速速上马！”

“错过这波，损失万金！”

“等下，为何会损失万金？”雀奴奇道。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有最为准确的小道消息！圣人被元相与王相说动，要在洛阳建中都，以后每年秋防都牵朝回洛阳，立春后再回长安。这个消息目前知道的人极少，但若是一放出来，长安贵人们必然争相涌入洛阳购置屋舍，那时的洛阳房产，可就真的是一日一价啦！”

“王相难道不会告诉长安贵人吗？”雀奴奇道。

“不瞒您说，中书令好些大人们都买了好些我们的房舍，还等着这些房舍的价格涨了些，再行卖出，大赚一笔呢！”

“如此说来，这炒房是个好生意！”雀奴对两个小厮说，“不必看了，这一大片，我全要了！”

两个小厮从未见过雀奴这样的豪客，不禁被吓得张大了嘴。

吴少诚也张着嘴，惊了半晌，方才向身后指了指。

“钱袋也在马上。”他在雀奴耳边小声说道。

“无妨，我心里有数。”雀奴低声回道。

“不过，这么大的生意，我要与你们东家亲自谈。”雀奴的眼睛盯在小厮们的脸上打转。

“我们东家？”一个小厮瞪大了眼睛。

“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愿意见我们东家的！”另一个小厮十分笃定地说。

“为何？”吴少诚来了兴趣。

“因为……他是一个变态！”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地答道。

“有多变态？”吴少诚看起来十分激动，开始摩拳擦掌了起来。

“很变态很变态……”一个小厮说完，仍旧在意犹未尽地思考。

“我吴某人生平最喜欢杠变态，快带我们去！”吴少诚牵过小厮的马便跳了上去。

见雀奴有些犹疑，一个小厮忙凑过来与她耳语，“姊姊放心，我们东家只爱男风，不欺负女子。”

凌仙阁是洛阳城屈指可数的高楼，而坐拥凌仙阁的洛家，乃是洛阳一带最大的豪绅。

洛家家主去的极早，诺大的家业，就都落在了小家主洛惜言一个人身上。

作为洛阳第一纨绔，洛惜言正值少年，原应意气风发才对，奈何他暴富已久，人生早就已无其他好寻的乐子，终日倍感无趣。

“看来过于有钱之人，实在可怜至极。”吴少诚撇着嘴说道。

凌仙阁前院里，排队要见洛惜言之人已绵延数里。

小厮们将吴少诚和雀奴引到了队中。

“报名，哪条线的？”一个细长须的记事管家问道。

“阿七家的！”一个小厮说道。

“何谓阿七？”雀奴奇道。

“哎，洛小家主名下的产业太多，分给各线管理。”

“阿大钱庄，阿二当铺，阿三酒肆，阿四妓馆，阿五船帮，阿六马帮，阿七就是这房舍的买卖，当然，还有阿八阿九……直到阿三十二，不一而足。”小厮笑道。

“洛小家主不在家，你们见他，想要慢的法子，还是快的法子？”记事管家闭着眼睛问道。

“快的如何，慢的又……”吴少诚问道。

不待吴少诚说完，雀奴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还用问，自然是快的！”

“那便得罪了！”长须管家给了周围人一个眼神。

雀奴只记得有人给了她一记闷棍，她便立即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