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红绳惊叫之时，砍向赵元武的刀便也停在了半空。

“遁！”雀奴胸中很是难受，只能挣力喊了一声。

“嘿嘿！”赵元武瞪着雀奴的脸，连连狞笑之时，掐着雀奴的手又加了些力道，而雀奴此时，却已没有力气再遁。

“你放开这个妮妮！她已有了身孕，经不起这样折腾！”鱼脑大喊着，用头顶向了赵元武。

红绳与鱼脑一样，见雀奴身处险境，很是心焦。她将弯月刀抬起，抵在了赵元武颈间，冷冷地瞪着她，“放开她！”

当众人目光都盯在掐住雀奴的赵元武手上之时，在红绳的身后，云娘却不紧不慢地搭起了长弓。

雀奴突地听见拉弓之声，心下吃惊，连忙大喊：“红绳小心啊！”

哪知她话音未落，却早已来不及，红绳毫无防备间，便被云娘的箭射中了后心。

鱼脑见状，大叫着向赵元武奔去，将他顶翻在地之时，也将雀奴抱了起来。

雀奴被鱼脑护着放在地上之后，连忙哭喊着扑到红绳身前，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

红绳仰面倒在雀奴怀中时，挣扎着低下头来，疑惑地望着已经穿至胸前的箭头。

“为什么？”红绳的眼神中满是不甘，“行凶作恶的明明是你们人。”

赵元武捡起流星锤，便要朝雀奴后脑砸去，却被云娘拦住。

“我明白，显然是他大错特错！你不要怕，我会救你！”雀奴一边哭，一边颤颤巍巍地将骨簪握在了手中。

雀奴深吸了一口气后，起指做法，穿进了阴阳之隙中。

“红绳！”雀奴在迷雾之中声声喊着，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

“不可能啊，她应该刚来才对啊！”雀奴越找越是心焦，眼见已走到了阴阳之隙的尽头。

雀奴知阴阳之隙的尽头，乃是一片黑雾，黑雾之中，便已然是阴间。她寻红绳心切，不待犹豫，便飞身扑进了黑雾之中。

“哟！”黑雾之中，一个形似鬼魅之人见了雀奴，忙将她拦住，“你没做法召唤于我，自己就进来了，你可知你这么做，必然是要折寿的！”

“黑无常，求你把红绳放给我！”雀奴向他央求道。

“没有红绳！”黑无常淡然说道。

“怎么可能！她刚死！”

“她是妖！”黑无常说。

“敲骁也是妖，他就是我从你这阴间救回来的！”

“敲骁驾驭得了捆妖绳，他有那么点法力在身！他是小仙！红绳不同，她在被捆妖绳捆住之时，便已相当于死而复生了，若是再死，她就灰飞烟灭了！”黑无常一边推着雀奴的肩，将她推回了阴阳之隙，一边向她提醒道。

雀奴在阴阳之隙中愣了半晌，虽不死心，却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复又游思归位，抱着红绳的尸身哭了良久。

鱼脑与雀奴一同跪在红绳身旁，也在嚎啕。

“云娘姊姊，红绳没有要伤你啊，你为何要射她？”雀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甘心地抬脸问道。

“我家老爷是我夫君的父亲，我的家人。而你的朋友，不仅要向我家老爷寻仇，且是妖孽。”

“可是，无论她是人是妖，在雅州之时。她都是受害者啊！”雀奴摇头说道。

“此事，或许是我家老爷不对在先。但人妖殊途，妄论对错。”云娘说时，目光毅然。

“妄论对错？”雀奴听云娘这么说罢，更加怔然，“你的意思是，人永远对，妖永远错？”

“她是妖，便是错！”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若你们今日仍要纠缠我家老爷，我便与你们血战到底。”

雀奴被她这么说得也心中有气，站起了身来，“敲骁！”

敲骁应声而至，一手举伞，而另一只手臂弯曲，怀中抱着一只已被制成摆件的小雪豹。

他神色凄然，将一枚竹片从腰间解了下来。

那片傀儡竹在敲骁的手心突然起了烟，不久之后，便已燃尽，红绳的尸身随着竹片的烬灭，也逐渐没了踪迹。

“敲骁，是我不好！”雀奴颓然说道。

敲骁摆了摆手，一双小眼睛邪狞地瞪向赵元武，“从今日起，你必将夜夜恶鬼缠身！”

雀奴冷笑着点了点头，不甘地瞪了赵元武一眼，“我心中也并不能饶过你，只是念在云娘的份上，不再与你纠缠。”

云娘听雀奴说的决绝，也有些黯淡，复又上前，扶住了雀奴的手臂。

雀奴将云娘的手挣开，别过了脸去，“云娘姊姊，你我之间，情分至此，以后还望珍重！”

雀奴说罢，便对着云娘长长一揖，转身离去。

“雀奴！”云娘追了上来，复又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

“我曾是教坊中人，此次二嫁，难得遇上一位疼爱我之人。”云娘喃喃说道，“我夫君虽才学……”

“我懂，不必说了。”雀奴打断了云娘的话，仍旧不愿转脸看她，带着鱼脑与敲骁扬长而去。

——

寒月当空，夜凉如水。

鱼脑儿脸上挂着些泪痕，枕着雀奴的膝沉沉睡去。

雀奴抚着鱼脑的头，望着红绳坟上的新土，思绪万千。

“敲骁，你说妖都在想些什么？”她痴然问道。

“再简单不过了！”敲骁举着伞说道。“吃饱了睡，睡好了吃，哪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会想着吃得更好，睡得更香吗？”他奇道。

“得多么吃饱了撑着，才会想这些事！”

敲骁撇着嘴说道。

“我还是只小鼠的时候，每天便想的是怎么不被人打死，怎么搞到下一顿饭。等我有了师父了，我就不愁吃饭了，每天想着怎么多学法术，省得我师兄打我。现在我不用吃饭了，我就想着怎么让你每天少折腾我一些……”

雀奴苦笑。

“不过，你若是能尽快升至十二骨天师，我便能将我这把伞变成更好些的，替你办起事儿来，定然轻松更多。”敲骁憧憬地说道。

“若要升至十二骨天师，便须学会变身与回身之法，所以极难，如今，我只将术法习得熟练，先升至十一骨便好。可是我却不知为何，身上的法力似乎正在消散……”雀奴说时，不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