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行雀晚
作者:狐与狐哒 | 分类: | 字数:3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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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恩爱
“公主?”
雀奴刚一奔出少阳院,便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
“张大人?”雀奴就着院墙上的灯笼,仔细辨认道。
果然,来人是代州刺史张光晟。
“我竟不知,大人来了长安。大人可知,吴少诚或许有难?”雀奴忙道。
“我本在长安面圣,听闻圣人要派兵讨伐吴少诚,忙来求情,圣人称病不见,太子闭门不出!”
张光晟说时,急得连连摇头。
雀奴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她本想硬闯进长英殿,在太子面前去为吴少诚辩白,但今日听太子妃一番言语,她实在不愿再见太子其人。
“本是良将,如此一来,便是非逼人反了!”张光晟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朝宫墙上打去,“一不做,二不休!我现在就去许州助吴少诚!”
“张大人等下!”雀奴连忙喊道,“他既然有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明日城门一开,我便随你一起去淮西找他!”
——
夜色深时,雀奴期期艾艾地行在大明宫中。她虽腹中翻涌难受,却仍旧支撑着朝宫外行去。
此次回到长安,她原想就此留在少阳院的芸笙殿中,静待婚期,而此时此刻,她只觉这少阳院并非良所,而她也不得不再次踏上出城之路。
她强压了压难受,捻起一诀,朝着右仗院遁去。
然而薛平今日并未歇在右仗院中,听右卫衙卫们说,他今日进了一趟宫后,便回到布政坊中的右卫上将军府了。
雀奴复又捻起遁诀,奔至了布政坊中。
布政坊中,夜已有些深了,右卫上将军的大门紧闭,雀奴忙请门仆通传,但门仆却称将军与夫人已经歇下,不便打扰。
“夫人?郭夫人仍在府中吗?”雀奴忙问。
雀奴记得,她离开长安之时,薛平是已与韦良娣允诺过,必是待她嫁时,将军府中只雀奴一个女主人的。为何到了现在,郭映晗仍在府中?
“是啊,将军与夫人情深意笃,恩爱异常呢!”门仆回道。
雀奴将信将疑,不顾门仆相拦,便想要进去见薛平。
“姑娘若是这般无礼,我们就要将你扭送官府了!”门仆怒道。
雀奴无法,只在府外逡巡良久,方才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静坐着起了游思。
游思入府之后,便向着正房飘去,一路见家中仆妇个个脚步沉稳,恭谨有序,显然是有女主人在认真操持。
正房之中并未亮灯,而在侧院的书房之中,灯影绰绰,显是有人。
雀奴略一沉吟,刚想要用游思进房,却听得脚步之声,竟是郭映寒带着两名仆妇,推开门径直走进了书房之中。
“将军,夜已深,也该歇了。”
片刻之后,书房之中,郭映晗的声音响了起来。
雀奴心中哀戚,不愿再听,游思连忙转身,踉踉跄跄地朝府外奔去。
可雀奴却并不知道,书房之中,薛平见郭映晗进门,并未抬眼,只是冷着脸,“映晗,其实你不必如此……”
雀奴虽然知晓,薛平曾允她的与郭映晗分开,实在难以实现,但他既然亲口说过,她便总在内心深处,存着些微期许。毕竟,天下女子,哪有人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她一边将游思收回,一边兀自落泪。
“终究,还是我期待得太多了。”雀奴自言自语一番,只得离去。
她恍恍然地游荡回了延寿坊的薛宅之中,胡乱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身,便向师父与竹雨道别。
竹雨见雀奴心神不宁的模样,只以为她担心淮西之时,连忙安慰,“公主此去,好生将吴大人劝说一番便可,毕竟,薛平将军已向太子下了聘,只等着公主回来成婚呢!”
“他当真下聘礼了?”
“可不是么,不知攒了天底下多少好东西呢,瞧那架势,真是将公主捧在了手心之中呢!”
雀奴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之间,竟有些难辨,薛平究竟是如何打算。
“我如今,也先顾不上与他成婚之事了,我此去许州,十几日便应能回了,待我回来,再与薛平将军好生再计较婚事吧!”雀奴说罢,作揖道别。
——
再至潼关时,雀奴想起沈氏之事,忙与张大人打了招呼,下了马车来到了桃林村。
“雀奴!”阿岚远远地便认出了她,忙跑来向她招手。
“阿岚!”雀奴也忙下了车,“你再仔细说下,你叫什么名字?”
阿岚不明就里地笑了笑,“林召岚。”他说。
雀奴默念着他的名字,心中隐隐似有了一道光亮。
“召岚二字,如若拆开,便有一个迢字。你的母亲,可是在右边鬓角之间,有一枚小痣?”雀奴忙问。
阿岚眨着眼睛想了想,“是啊!就是这样?”
“你可否快些带我去找你的母亲?”雀奴难掩激动之情,拉着阿岚的胳膊说道。
“阿岚,是谁来了?”一个妇人站在村口,朝两人望来。
那妇人身材清瘦,鼻挺面秀,想必年轻之时,也定是个美人,只是如今的眉目之间,已显岁月风霜。
她头顶的花发挽得极为齐整,半旧的青色衣衫外,系着一条淡藕色围裙,她将湿手在围裙上细细擦拭了一番,忙又向雀奴和阿岚招手而笑。
雀奴想起来了,这条围裙上,还曾绣过六个字:山迢迢,风岚岚。当时她还不解其意,原来,便是迢朗与阿岚!
晚风轻轻吹过她鬓角的碎发,雀奴走近看去,果见一枚小痣,若隐若现。
“寻了这么些年,原来就在来处!”雀奴不禁落泪,笑着拭了拭眼角。
“你这个孩子,腰上的伤,可已好了?”妇人抚了抚雀奴的脸头说道。
“早就好啦!”雀奴亲昵地喊道。她将额角轻轻贴在她的衣领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哎呀,我莫不是身上染了油烟味道!”妇人有些羞涩地问道。
“没有啊婶婶,好闻得很!”雀奴扑在她的怀里,贪恋着这一时半刻的亲情。
婶婶,你可知晓,你便是我阿奶?
雀奴心中暗道。
少阳院中的太子,她已不愿再唤他父亲。而韦良娣那边,雀奴既然知道是太子害了良娣,见良娣仍与太子亲密,也不知如何面对于她。
如今,这天下的至亲之人,除了师父,可不就是面前的沈氏么?
“阿娘!你又端这么重的盆去洗衣,当心你的腰!”
阿岚嗔怪着说道,忙将盆抬到了一边,蹲在地上,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认真搓洗起来。
“婶婶,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雀奴抬起头来问道。
“很是舒心!”她笑道。
雀奴点了点头。
“我是说,这二十余年来,你过得可好?”她轻声说着,眼泪便如串珠子一般,滚滚落下。
妇人愣了半晌,叹了口气,眼睛中亦也闪着莹莹泪光。
“桃林村,便是我的宿命,我过得再好不过了。”
“那我便安心了。”雀奴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