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

“张隆韩彬拜见陛下。”第二天一早，天海门的虾兵蟹将就被招进了酒馆内。这哥俩是第一次直面皇帝，而且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以心里都非常紧张，紧张的瑟瑟发抖。

“起来吧。”关百雄用平静的口气对两人说道。他经过一晚的运功疗伤，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此时正坐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苏出秦则抱剑立在他的身后。

“大明初建时，此地江匪海贼猖獗，朕又无暇顾及这边，当时多亏了老门主和你们二人率领着天海门四处清剿，才有了今日长江北段的一方安宁。你们对这里的百姓有恩，对大明有功，正因为如此，朕才将这整条长江分一半给你们打理。

这十几年来你们把这条长江经营的井井有条，帮派赋税也是大明之首，比金沙帮可强多了。朕本想在明王大典后就给你们另加赏赐，谁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连铁龟也走了——”

关百雄说到此处不再往下说了，这令张隆和韩彬一脸茫然——铁龟的死因他们已经收到密报，本以为这次过来会和铁龟一样的下场，可是听皇上的语气，事情似乎还有缓转的余地。皇上说到这里停住分明是想让他们接着说，同时也是把他们的命运交到了他们自己手里——生或死就看自己的决断了。

“回陛下。”在揣摩了一会圣意后，张隆颤巍巍的回道：“老门主是天神下凡，虽然没有得到陛下的恩赏，但毕竟对一方百姓造福不浅，此番功德圆满回到上界，相信天帝也会另行赏赐的。”

“哇！”听了他的这番话，站在旁边的韩彬猛的哭了出来。

“怎么，老门主升仙了韩彬不高兴么？”

“回陛下，他高兴，高兴着呢！”张隆抢着说道：“只是老门主生前——不！是升仙前，对他最为照顾，这突然就走了，多少有些不舍……”说道此处张隆的眼圈也红了。

“人之常情，免不了的，朕心里也不好受。”关百雄盯着韩彬：“不过要适可而止，大男人就是悲伤也要有个分寸。”

“是。”韩彬哽咽着答道。

“嗯。”关百雄又向张隆看去：你们有情有义，朕也不是个刻薄寡恩的人。朕已经拟好了旨意：追封铁龟为定海侯，并在定海崖边为他修一座祠堂供世人祭拜。”

“张隆韩彬代老门主跪谢天恩！”两人双双跪倒。

“老门主走了，但天海门还在。天海门在北方是除霖华寺和金沙帮的第三大派，你们两人能扛得起这面大旗么？”

“回陛下，其它的事情还都好说。只是金沙帮那边日后怕是不好打交道。”张隆如实禀道。

“是了，石更衣乃江边猛虎，你们与他同饮一江水，没了铁龟镇着，日后确实不好过。”关百雄看着这两人：“天海门以后就做朝廷的直立门派吧。就算他石更衣再厉害也不敢对朕的人胡来。你们可同意？”

“……我等谨尊皇命。”张隆韩彬对视了一眼把头低了下来。他们可没有胆量，更没有实力说不。

“你们放心。做朕的人，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俩都是有功之人，朕却没有赏过你们，如今一发给你们补上：朕现在就封张隆为伏波将军，同四品官衔；封韩彬为平波将军，同四品官衔。”关百雄带着笑意看着两人，“虾兵蟹将当了这么多年，也该弄个真将军做做了。至于天海门掌门之位，就由张隆代领吧。”

“张隆韩彬谢陛下隆恩！”两人齐朝关百雄跪拜。“我俩能为陛下出力，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张隆又回道：“陛下请放心，我俩与天海门众人定会对大明尽心办事，不负陛下重托。”

大明王朝为了限制门派的影响力，除了给几个大派的掌门封有官职外，其他的门派首领和各个大派的副门主大都是白身。这次关百雄竟给他们俩同时封了个四品官衔，也算是破了一回例了。

“好了，下去吧。以后要好好干，天海门的担子可都压在你们身上了。”关百雄此时也很高兴。能把一个大派直接握在手中，大明江山的根基又稳了几分。“把那几个领事叫进来。”张隆韩彬退下后，关百雄又吩咐侍卫道。

“小人们拜见陛下。”一共六个领事，进门后直接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不用这么害怕，你们又没做错什么。”关百雄扶着椅边换了一下坐姿，道：“从昨天的事情能看出，你们心里还是装着朕的。”

“禀陛下，小人们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就是小人们的天，小人们心里装不下天，但对天的呵护之恩却片刻也不敢忘。”其中一个领事回道。

“哈哈！”关百雄笑着看向了苏出秦：“到底是读过书的，张隆韩彬就说不出这种话来。”又转过头来对着领事们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多说什么了，该说的也都给张隆韩彬说过了。只交代你们一件事情，三天之内天海门总舵门前要焕然一新，你们可能办到？”

“这个……”几个领事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回道：“禀陛下，若在平时，加派些人手日夜赶工，应当不是难事。只是现在老门主升仙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四面八方的百姓都往这里赶来，想要沾点仙气。到时只怕闲杂人等太多，施工多有不便。”

“嗯。”关百雄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人说表面上说的是，怕百姓碍手碍脚，其实内在的意思却是担心事情的真相被泄露出去。这明显是在为他关百雄考虑。“张隆韩彬他们不过一介武夫，天海门能在十几年间如此兴盛真正靠的还是余福和你们。以后天海门就是朝廷的了，朕赏了张隆韩彬，也要赏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朝廷的六品主事，仍在天海门当差。”

“谢陛下隆恩！”

“天海门总舵修缮一事，朕不会难为你们的，待会朕走后会留两千禁卫军在此，一千把守山门，一千给你们做下手，三日之内必须完工。”

“请陛下放心，小人等原用身家性命担保，三日内一定完工。”

“好，接下来铁龟的事情也交给你们办了，你们要好自为之。”

……

“大哥，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杀老门主？”回来的路上，韩彬双眼含着泪花，愤愤地问张隆道。

“嘘！”张隆急忙跳起来捂住了韩彬的嘴，转头见四周没人才把手松开，“我那外甥最近怎么样？”松手后张隆没有回答韩彬的问题，而是和他谈起了家常。

“和以前一样。”韩彬没精打采地回道。

“两个外甥女呢？”

“也和以前一样。”

“我妹妹呢？”

“都和以前一样，你前两天不刚见过么！”听着张隆的啰嗦，韩彬不耐烦了。

“知道就好！”张隆两眼瞪着韩彬低声朝他吼道：“你要是还想和以前一样，就别再提这事！”

“可是老门主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韩彬开始激动起来。

“怎么叫不明不白，不仅封了侯还升了仙，连我们也做了四品将军，你还想怎么样？”张隆连劝带吓对韩彬道：“你要是再纠缠这事，你就要不明不白的了！我倒是无所谓，和你大嫂两人无儿无女。你可是一大家人，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的老婆孩子想想！”

“我……”韩彬无言以对低下头来。

“这两天哪也不要去，老实在家里呆着。”见韩彬服了软，张隆也把心放了下来。

“那青童姑娘怎么办？”韩彬又轻声问了一句。

“啥？你真是我亲爹，转捡要命的事说！”张隆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狠狠地给了韩彬胸前一拳。又压低声音道：“那女子十几年容颜不改，本就是个妖邪，铁龟正是因她而死，你居然还有胆惦记她！”

“可是她和老门主是一起的。听说她还是大明王的传人。”

“什么传人不传人的，这事跟咱们没关系。皇上他老人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咱俩就算有一百个脑袋现在也被砍下来了。多少人想跑都来不及你还想往里钻，弄不好可是要诛九族的！”张隆一边用手在韩彬的脖子上比划一边苦口婆心地对他说道：“我就想问问你，梦中情人和老婆孩子那个更重要？”

“……老婆孩子。”

“这就是了，赶紧回家呆着去，余福没回来之前不要给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