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说什么？”

天道不敢置信，方长生怎会知道这一切，他从哪里得知的！

“难道是天帝？是天帝的算计对吗？是她告诉了你，她又再一次的......可恶！我不相信！！我是天道，我怎么可能输给你！妖言惑众，乱我心智！”

天道化身苍龙，口吐龙息，焚烧万物！

方长生巍然不动，龙息从其身上流动而过，丝毫无法沾身。

“生灵存于天地，一切关乎于心。

天道，是位面的心，出于求生、发展的本能，繁衍生息，创造万物生灵。

天道大爱而无情，爱众生，亦是爱己的表现。

所谓的爱众生，是个抽象的概念，何谓爱众生，是爱每个人吗？

显然不是，皆是众生的一员，气运却有多寡之分，有人权倾天下、富可敌国，也有人碌碌无为、疾苦一生。

爱众生不过是将所有人当作一个集体，出于集体的角度进行思虑和决策，至于集体内的个体，不是爱的计量单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爱众生，亦是不爱，亦是无情。

无情的天道，你的心灵支撑在哪里呢？

你没有，你只是作为位面的意志，单纯想要生存下去。

求生的意志确实可以作为内在的支撑，但你的求生意志已经变得不再纯粹。

从你化身为人，得到了身为人的感情后，你的‘爱众生’，被具体到‘爱个人’，‘爱个人’远比‘爱众生’要来的强烈，也更为轻易。

你本无情，身为天道感受到了‘爱个人’所带来的强烈情绪，你并不想失去不是吗？”

方长生身体迸发出恐怖的绝望气息，绝望气息化作一具无垠的身躯，天道的身姿相比其眼前的方长生，变得无比渺小，小作一点尘埃。

不管苍龙再怎么变大，也依然扭转不了局面。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强大？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类！！”

“上百次回溯积累的情感，又岂是你能比的。

不过就算是第一世，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一方面是我太强，另一方面，也是你太弱了。

你确实被天帝算计。

你若依然是无情的天道，兴许能够给我带来一点压力。可你化身为人，自身纯粹被玷污了以后，你成了不伦不类的纠结个体，更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方长生轻松就将天道镇压，立刻就要回归自己肉身，前往阴间。

意识空间中传来了一道让方长生魂牵梦绕的声音。

“长生！不要过来！”

方长生僵在原地，“珊珊？难道是我与天道接触后，让长生锁气运自动连通吗？”

方长生纠结着要不要去应答，他知道一旦他应答了，邱珊珊为了阻止他过来，以及感到了无遗憾后，便会选择自毁狱门和自尽。

哪怕这一次回溯，他们必将迎来最坏的结局，方长生也想要跟邱珊珊待在一起，一起迎接死亡的降临。

方长生已经做好决定，不打算回应邱珊珊。

邱珊珊大喊道：“长生！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我记起我的身份，也记得你一次次的尝试！

你说过你一直在回溯，说过不要活在没有我的未来。我以前不懂，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

方长生不敢相信，更感到惶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大失方寸。

邱珊珊怎么会有以前的记忆？

在上百次回溯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方长生通过长生锁气运遥遥望去，看到了穿着黑色婚服的邱珊珊。

这熟悉的一幕在方长生记忆中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对于失忆的方长生而言，永远都是第一次。

可在恢复记忆的方长生看来，那是叠加了多次，一次次的噩梦循环。

一次次的重复并没有让方长生的感触麻木，而是单纯的让绝望增生。

方长生憎恨自身的无能为力，第一世的经历给了方长生后面翻盘的机会，可也锁住了方长生的希望。

邱珊珊不死，方长生无法修成无上境，那一切都不会结束。

不管方长生创造了多么美好的未来，最终都会被这条规则所束缚。

方长生直接开口道：“珊珊，不要劝我放手向前走，我永远都不可能这么做。”

“我知道。我们以前谈过这个问题，而且谈过不止一次，重复的对话，重复的事情总是在不断上演。

我不像你，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对于我来说，许多事情都是从未发生过的，但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新鲜感什么的，对于你来说早就没有了吧？你跟我的感触是不同的，你站在我身旁，我们当下的感受也都是不同的。

我因为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在无意中伤害了你，我跟你提过想要孩子，你其实内心很抗拒，却还是会无理由的满足我任性的要求。

你已经知道让我们孩子诞生的方法，可是每一次我和你的小孩，其实都跟以前的不同不是吗？

我们一次次的回溯，诞生了不同的小孩，有的像你，有的像我，有的顽皮，有的聪明，可他们......每一个都活不长......

我们的小孩都是昙花一现，只存在那一次回溯当中，只存在你的记忆当中，再也不可能找回来。

你可以跟我说的，你明明可以告诉我你的感受，可你总是不坦诚，宁愿伤害自己，来满足我的愿望。”

“珊珊，我希望你快乐，不管是哪一次的回溯。

对我来说是不断的重复，但对你来说，你是第一次，每一次回溯的你，便是单独的你。

你想拥有我们的孩子，想成为母亲，我不能因为以前的回溯曾经有过，便剥夺了这次回溯中你成为母亲的权利。”

“长生，我现在想起来了......这样太痛苦了啊！每一个我们倾注了所有爱的孩子，那些记忆全部回来了！

我得到了他们，可也永远失去了他们！”

“不要这么想。”方长生压抑住的情感被挑起，那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再次被勾起。

他和珊珊的孩子，男孩叫方平平，女孩叫方安安。

方长生记得第一次当父亲的感受，也记得第一次失去孩子的感受。

一次次回溯，发现每一世的孩子都不相同，正如世上永远不会出现两片相同的树叶，并没有所谓的命中注定。

生命的诞生充满了巧合，每一世诞生的方平平、方安安都是不同的存在。

就算相似，也不会是相同的个体。

当知道这个真相后，方长生内心是何等的怅然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