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评价上官金虹的话一说完，马车上便沉默下来，唯有车轮辗过土路发出的“吱拗吱拗”之声。

龙小云年纪小，对于“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概念似是而非，想了会儿不得要领，索性不懂就问：“师傅，心中有环真得天下无敌吗？”

李江摇头道：“尽说傻话！他要天下无敌了，师傅还能打败他？”

“哦，是是，徒儿想岔了。”龙小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这时，坐在车辕上的阿飞回头道：“海川兄，你是如何抓住机会使出飞剑的？”

阿飞问到了关键点上。因为李江对上官金虹的战术是与他讨论过的，其中的关键就是怎样抓住上官金虹的破绽让飞剑建功。

李江闭上眼睛回忆起来，但他那隐隐跳动的眼皮说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上官金虹的武功确实没有破绽，拼真气我并不惧他。但他那无形的环好似大海，我则似一只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舟，只能随波逐流，还要担心随时一个浪头打来，舟覆人亡。”

“啊！师傅你的快剑呢？”

“我即使再快的剑也击不溃大海，每一次的快剑都被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引动消散。我尝试拉开距离，可上官金虹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一直紧紧贴随。”

“这死老儿，太阴险……”

“我知道这样不行，哪怕真气再多也会被他的漩涡所消磨。因此，我用起了和孙白发争斗时试过的精神攻击。”

“精……精神……攻击？”

“我浸入了古井无波的精神境界，将小李飞……剑那无坚不催、唯快不破的精神拟成一柄锋利的剑向那看不见的环扎去！”

“扎得好！”

“上官金虹没料到我也达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地步，稍微错愕了刹那。正是这白驹过隙的时间里，我连续发出三次精神之剑，一举击破了他心神防御。”

“我于是看到了他的心中之环！”

“什么环？”

“这是去除了贪、嗔、色诸欲之环。”

“啊……佛祖的四大皆空……”

“并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打断我的情绪？”

“哦哦，师傅你继续，继续。”

“他本该是想达到武之终极，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但是他却放不下一样东西，权力！所以他的环是权力之环。权力之欲未去，且变本加厉将其它欲望蜕化合一，故而这是权力的终极之环。”

“只有心中还有欲望，无论他是谁都不是无隙可击！我趁此机会引导他做起了权力的美梦。”

“可惜上官金虹心神强大并未上套，他马上反应过来挣脱美梦，此时他已经知道武功被我破了，遂向外急奔。”

“这正是我等待的机会，小李飞剑出手！”

“呼……”龙小云喘了一口粗气靠在了车壁，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下来。

阿飞转回头，声音透出一丝惆怅：“恭喜海川兄得偿所愿，更进一步。”

“沈兄，你也别失望。虽然在金钱帮没有找到线索，但我知道肯定有人清楚当年他们出海的事。”李江安慰道。

阿飞猛然回头，急促道：“谁？”

李江神秘一笑，说道：“到了兴云庄，我去帮你找。”

阿飞凝视李江几秒后，点点头转了回去专心赶车。

龙小云凑了过来，小心望了眼阿飞坐的直直的背影，悄声道：“师傅，我爹哪儿知道二十几年前的事？你这不是骗飞叔叔吗？”

龙小云以为他说的小声，却根本不知道阿飞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动。

李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遂怒敲狗头，低声斥道：“你怎么管得这么宽！你兴云庄就只你爹一人吗？”

“唉哟……师傅别再敲了，马上就考试，你别给我敲傻了。”龙小云捂着头坐了回去，嘴里发泄着不满之语。

……

进入正月，春暖花开，北地的雪却依然未化。马车驶过街头巷尾、荒原草甸，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声音寂寥而单调。

车轮辘辘，二十几天后马车驶入了兴云庄。

车上只有一个人，龙小云。

另两人是在离兴云庄尚有几里的一个小镇下车的。阿飞不喜欢应酬，李江是懒得和龙啸云打交道，更不想面对林诗音。

李江领着阿飞走进了小镇边缘的一个小酒铺。

两人选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

一个驼子委委缩缩地走了过来，声音低哑道：“两位，喝点什么酒？”

阿飞无所谓，看向了李江。

李江想了想，打开身后的包裹，拿出一瓶酒来，说道：“大叔，我们能自带酒水吗？”

驼子眼睛眯了眯，答非所问：“玉瓶春？”

“大叔有见识，瞒不过您的法眼。”李江一语双关恭维了一句，又道：“劳烦大叔拿三个杯子来。”

“哦，还有客人要来？”驼子惊讶道。

李江摇头，说道：“没有了。不过，我们想请大叔喝酒，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驼子眼里露出神往之色，但拒绝道：“哪儿有跑堂的同客人一起喝酒的道理？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怀子。”

说罢他转身就走，李江连忙出声道：“大叔，先别忙拒绝，我们是有事求你。”

驼子顿了两秒，慢慢走向了后厨。

平时没有好奇心的阿飞这时也被李江的行为搞糊涂了，张嘴欲问，李江对他摇了摇头，打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阿飞信任李江，忍着好奇咽下了想问的话。

不久后，脚步声响起，驼子出现在大堂，他手里拿着三只酒怀，看来他是同意了李江的邀请。

这次回来的他不再是卑微的样子了，他龙行虎步走到桌前，大大咧咧地坐下又利落地摆上了杯子。

李江微微一笑，拔出瓶塞，碧绿的酒水倾斜注入三人怀中。

驼子一饮而尽，砸吧回味良久，举怀感慨道：“某二十余年没喝过如此好酒了……真是怀念当年的日子。”

说罢他将杯一顿，两眼圆瞪李江道：“你认识我？”

“前辈一诺千金，困守此地凡二十年，小子佩服得紧，来，再饮一杯。”李江赞美着又提起了酒瓶。

驼子伸手捂住了怀口，摇头道：“此中滋味尝一杯即可，算是圆了某的念想。可不敢再欠下李道长的人情！”

“哈哈，前辈折煞小子了，请前辈喝个酒而已，还收什么酒钱？”李江打了个哈哈。

驼子再次摇头，毫不犹豫道：“李道长的酒，好喝不好还。你是不收酒钱，可其它代价比酒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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