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恶人往往就是这样，有一个人带头的话不一定会群起响应，但是若出现某个恰达的诱因的话，则可能瞬间调动起大家的情绪。

这个诱因可能是某个氛围，可能是某件小事，也可能是某个人……总之，当这个契机到来后，巨大的心神冲击下，人们对恶势力的恐惧也就没那么深了。

这种事情是会倍数增长的，一旦响应的人多了，在巨大的不理性荷尔蒙刺激下，变成一件群体的狂欢将会轻而易举。

当个人面对恶势力的时候难免单薄，但是一群人就不怕了，哪怕就此闹出什么不好的事，也有人陪着一起撑着。

不是还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嘛，更何况大家也没有违法，而是从事正义的事业。

最终，随着老医师按我说的，在老丈丹田处捏拳轻轻一击后，之前已经处于假死状态许久的老人，眼皮竟然开始了剧烈抖动，眼看着就要醒来。

这时，察觉到身后不对的领头者也快速转身，恰好看到这一幕。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醒来，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活过来！你去死啊！你不死我就要死了！”

领头人此时简直都要崩溃了，仿佛老人的复苏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恐怖事件一样，再也不复片刻前的镇定自若和穷凶极恶。

他再也顾不得去查看那几个壮汉的伤势是否为真了，此时不管不顾得疯了一样朝着老者奔来。

只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布满狰狞之色，似乎恨不得要将老人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伸出了一只脚，轻而易举地将已然失去理智的领头闹事者给绊倒在地，好巧不巧地趴在即将醒来的老者身前。

此时，恰是是老丈眼皮抖动到极致的时候，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在领头闹事者的惶恐不安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崽啊，你就这么希望为父死去么？”老者发出痛苦的呢喃，两道浊泪先眼皮地睁开而淌下。

“不——”面对老人的问话，领头者早已听不进去，只见他挥舞着拳头，竭斯底里地就要爬起来，暴揍老人。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怒吼。

“打死他！打死他！这个不孝子，打死他！”

“之前他说什么，只要人不能活过来，今天这事就不会善罢甘休吧？可现在人活过来了他却要亲手将老人打死，这是明摆着害人性命啊！”

“何止，简直丧心病狂！你没听那老人自称为父嘛，这是要弑父啊！”

“要害死自己的父亲，还要嫁祸给曹老医师，你说这人的心怎么能如此得黑……”

“打死他！打死他！”

一时间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各种斥责声混杂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突然扔了个臭鸡蛋到那领头者脸上，使得他刚刚爬起一半的身躯僵硬在那里。

他就要破口大骂，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天空已然黯淡了。

群情激愤的人们似乎在这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齐齐迈出一步将他围拢在内，开启了暴打模式。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自己所做的事是正义的，所以下起手来毫无顾忌。

尤其这种群体行为更是容易导致失控，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那领头者的惨嚎，但是很快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传出。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暴力一幕我并没有选择阻止，若不是他太过分，一切事情断不至此。

同时，今天若不是我恰好遇到，只怕这样的一幕根本不会发生，而那时候倒霉的也将只会是曹医师等好人。

对于群体的懦弱和勇敢我有自己的认知，无论是在现实世界中的种种见闻，还是梦中世界听堡主说起过的各种故事，它们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看来人性这种东西，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分散时它可以使一个人沉默至死，汇聚时它爆发出的力量同样是毁灭性的。

所以，我决定按自己的行为准则来，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眼看着人群情绪已然处于爆发边缘，之前跟在领头者后面的那群披麻戴孝的人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麻衣，扔在地上后混在人群中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甚至连那几个兀自惨嚎的大汉都有其它同伙趁机带走，以他们的壮硕身躯和强大实力，自是没有人能够阻拦。

我同样没有选择阻拦，想必今天的事情已经能够带给他们足够的教训，毕竟不管在哪里，晋升先天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拿下他们并没什么太大意义，不如让他们将人带回，以儆效尤。

“好了，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大家出出气就行了，我们还是把人送去衙门吧。”

“国有国法，该让他受到严惩！今天这事大家可都看好了啊，不仅不孝，还有蓄意谋杀。”

突然，有几个年轻的儒生开口，纷纷出手将暴怒的人群给拉开。

“我们儒门处事最是公平，来几个人将他架起，我们一起去衙门！放心吧，有我们在，这个案子偏不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儒生，而他们的影响力果然强大，很快就有不少百姓听他们的话上前将已经昏死过去的领头者给架了起来。

更是有不少人愿意做证人，跟在他们身后，一大群人呼啦啦地朝着城中走去，好不威风。

在这件事发生的整个过程中，老医师都保持着沉默，他罕见地没有执着去救人，比如，查看那领头者的伤势。

而同他一样沉默的还有那刚刚苏醒的老者。

从醒来后第一眼看到他的忤逆子开始，看着他斥责自己、跳起来要谋害自己，最终被人群围殴，一直到现在被群情激愤的人们给带去衙门，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一样。

“老丈，我观你绝非普通人，只是不知道您以前是做什么的？竟有如此逆子做出这等不孝之事！”曹医师问道。

“老夫，西虹市首富！”老者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