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谷靡香
作者:东泽长宫主 | 分类:仙侠 | 字数: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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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执杯相敬,“历来,一统是正道,妖界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倘若有居心叵测的界域攻入,恐会因无法汇聚起强大的力量而被击溃,卉娘甫一担任黑息寨寨主之位,便以繁荣妖界,团结百寨为己任,只是可惜了卉娘不才,用尽百年方才实现统一,让诸位寨主笑话了,但如今大业已成,望诸位与卉娘一道,共同强大妖界,内剿不忠妄叛之徒,外御侵僵嗜土之犯,先干为敬!”
我这套半真半假的话,说得他们的脸上直泛绿。
但上层之间,不会演戏怕是早就被小弟一脚踹下了。
大家干干地客套了几句,纷纷一饮而尽。
一口下去,五脏六腑皆被洗涤一遭,似记起了一切,又似忘记了一切,这便是清露琼瑶的功效。
在子懿来寨的五十年前,我闲时经常躺在弄月楼上,或沐清风,或赏月,或浴暖阳,无论什么情况,总是好饮这种酒,笑了又惆怅,惆怅了又笑。
“好,喝了这杯酒,从此大家结成盟交,同心协力,与妖界共生共灭。”我交掌几击,一名小弟端着押印,毫笔和一份契约上前来,双手捧宣纸,念,“妖历一百零三万年三月二十日始,百寨与黑息寨誓永世交好,共同繁容妖界,若有叛者,威胁同盟关系者,则它寨共诛之,决不容情。”
他恭恭敬敬地走下去,将什物放到一号位置上,“请寨主签了名,再按下一个押印。”
在座的寨主中,有一半惨白了脸色。
刺眼的光芒倾刻间笼罩大殿,又倏而收尽,冷桑化出他最宝贝的斩啸剑来,曲指一弹,穿透力极强的寒音刮得人耳朵生疼,继而又留恋不舍地抚着。
兰痕神色一派平静,折扇却换了风格,半红半黑之色错嵌,仿佛地狱与血的结合,拿在他手中依然不减风流,缓缓地闪着,每一个动作都似蕴了无穷的力道。
可惜了,子懿不在,倘若他身子无恙,定又在建筑顶上抚那些萧瑟肃杀的哀乐,恰好与大殿的气氛相衬。
空灭寨寨主手指颤抖着照做了。
其中八位,麾下寨子势力稍大,汇聚起一股臭味相投的怒气,在大殿中不断流窜,让情势更加紧张待发。
那些眼神哟,啧啧,像是要将本寨剥皮抽骨断筋,恐怖得紧,要不是本寨纵横沙场几十年,还真的是承受不了。
其余的小寨,有的眸中已燃起对威慑的敬畏,总归是签了可以傍大树,利用荫蔽享一隅之安,不签死无葬身之地,签得干净利落,那些看着本寨发春的,也签得心甘情愿,那些无所谓的,撇撇嘴也就下笔了,很是随意放开。
但,笔印呈到空灭寨寨主眼前时,空气的温度再降三度。
阡霸定定地看了宣纸几秒,被怒意憋得通红的脸忽然舒展开,一阵淋漓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息主这般名为结盟实为压肘的策略,真叫人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实在是高,让本寨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好了。”
我淡淡一笑,“噢?空灭主此话怎讲,这契约上已经挑明了,结盟不过是为了合力繁荣妖界,又何来的制肘之说?”
阡霸拍桌而起,“黑息主口口声声为妖界考虑,可是,所谓百寨与黑息寨交好,不过是黑息主一厢情愿,却以强制契约的方式,要挟诸位寨主画押签字,这不是制肘又是什么?”
“是,我们不服。”另外七个也怒发冲冠地站起,气焰着实嚣张。
我甚不解地看向他,“强制契约,要挟?空灭主这就是误会了,本寨并未说每位都必画押不可,这结盟本着自愿原则,几位要是不签,本寨也不会强迫,只要不威胁同盟关系,它寨也不会共起而诛之,只是,这盟约内部缔结的是互助关系,几位不签,待飞来横祸,它寨自然也不会出力相助。”
我边说边暗暗掐算了一把,若是执意不从,什么时候让那几个寨子飞来横祸。
八位脸色乍青乍白,他们不会不懂这“飞来横祸”是什么含义,也不可能不忌惮黑息寨可将黑山老妖灭了的可怖势力,只是不服黑息寨一手遮天,不愿有人骑在自己头上。
其实,我也想做一个拥有夫君,孩子,每日享尽温馨的女子。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
子懿每次,都让我服药绝孕。
我倒了满满一盏酒,仰首饮下,一挥手,将杯盏掷到地上,一声脆响,碎片飞溅,突如其来的举止让在座的一齐抖了一下,我向后倒在靠椅上,慵懒得不想起来,挑眉,勾唇,垂袖引向门外,“不愿画押的,不在邀请之列,八位,请!”
他们怔怔地看着我。
大殿中的气氛无比僵凝。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我扭了扭身子,抬起下巴笑了起来,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叩着,水痕湿了我的紫袖。
兰痕后来回忆说,那时的我比平时更加颠惑苍生,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之美,却夹杂着凌厉的霸气,让人沉迷,让人不敢悖逆,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所以,怔了许久之后,那八位心高气傲的寨主二话不说签了字。
本该会掀起大波澜的日子,群宴其乐融融,一派和气。
一些寨子的小弟将投了毒的菜全部倒掉,重新开锅,大家吃得也比较心安。
中途,我借故离席,挑了八样小菜,亲自端上弄月楼。
撩起帘子,正撞到子懿投来的视线,他一直注视着帘子处,眸中有柔光流动,璨若星辰。
我将端盘上的菜下到小桌上,摆到榻边,垫高了枕,将他上身支起,扭着身子坐下,嗲了一个据说是中州昆地的剧调,“鬼君,卉娘服侍你来了……”
子懿抖了抖。
见他发抖,我十分不悦,将筷子递向他,“鬼君连听卉娘唱曲的兴致也没有,自个儿负责吃食好了。”
他不接,一双美目里的柔几乎要溢出来,“你再唱,唱多少遍我都好好地听。”
我不屑地嗔他,“哼,你要听,我偏不唱。”
他不语,偏了偏头,眸光全部落到我的脸上,勾唇舒笑颜,美若梨花,让我的心不经意一疼。
见不得他好的模样,在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是这个男子爱我,该有多好?
尽管如此,我仍一口口喂他,像对待自己宠溺的孩子。
“子懿。”我垂睫,笑得有些苦涩。
“嗯?”他又用鼻音,我的心被撩拨得痒痒的,忍不住脱口而出,“若……若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那双丹凤眸中闪过一丝疼惜,他伸手来抚我的头,很轻很缓,含着叹息的意味,“怎么会呢?卉娘……
我咬了咬唇,“若是,我会发疯的。”
他的手指插进我的发间,摩挲游移,“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这一世尽时。”
很多年后,我果真发疯了。
我这短短一世,终结于一场疯狂之中。
但这时,我的心中漾满了温馨,不经意间滑落了一滴泪。
我要将沾了泪的饭粒挑出去,他说,将那一滴泪和着饭喂我。
这一口他咀嚼了很久,尽管外面异常喧嚣,我们之间的光阴,却十分寂静。
魔界在三天后回信,内容只有短短一个字,“好”,落款是梵韬决。
我顿时觉得没了面子,便一个字未写地在下面题了我的名,表示收到并看了。
大鹏眼神不好地盯着我,不肯飞走。
兰痕解释,这只大鹏很有灵性,可以测出每个字的重量,一掂量,便知道我只落了款。
一种被梵韬决耍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只好将信重新从它的羽毛中拿出,在“好”字后面打了一个苗条的感叹号,以增强语境。
大鹏冷冷瞥了我一眼,展翅高飞,又掀掉了几张桌椅。
我摸着下巴寻思,“不知道大鹏的肉如何?清蒸好还是油炸好?”
大鹏在高空一抖,一声凄厉的长啸,越飞越远,数十片羽毛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
“酒席上那么多美味山珍,卉娘竟打起那只黑不溜秋的主意了。”
兰痕对那只大鹏极为看不起,折扇向大广场一指,“共饮一杯去,中州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十日之宴,才是第三日,小弟们依然兴致不减,昨夜醉倒在地的尚未苏醒,立着的也是东倒西歪,黑息寨酒气熏天,混着不断翻滚的煞气,一时间,我竟感到自己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是那样的污浊,脑海中,烧杀掠抢的戎马生涯飞快闪过,斩出的血液正大蓬大蓬地弥漫。
我摊开掌心,垂首端详,卉娘,你这手上,沾了多少血?
我这般的浊物,便该在这样的邪恶诡异之地生灭吧!
有醉得神志不清的小弟来拉我,“寨……寨主,来……来……喝一杯……”
小家伙举起酒壶欲灌我,怎奈手不听使唤,酒水泼出,湿了我的衣襟,他一双迷离醉眼瞅着我,竟不惧不畏地伸出舌头,向我胸脯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