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不在意地嘲弄：“那她肯定很后悔与你有过那一面。”

君临听罢，目光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涣散，脸色也微微变白，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眨眼睛又变回了那个孤傲清高的君执正。

魏然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名为“难过”的情绪，虽然觉得这种情绪不可能在君临身上出现，可她的心还是莫名地软了一下。

“那你为何怀疑她？好歹人家横竖都是收复北夷的大功臣。”魏然放软了语气。

君临目光清冷，脸无表情，好像刚刚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马那关五百三十七人具尸体，现场却发现了五百三十八枚卫家军军徽。”他盯着她的眼，眼神似乎要冷出寒霜，“多出来那枚，就刻着她的名字。而且有阵法师在那里找到了阵法使用过的印记。”

魏然不屑一顾地嘲笑：“将锅丢给死人背，就死无对证呗。”

他咬牙道：“可那个阵法，当今没几个人能使得出。”

“对，卫苒是绝无仅有的阵法天才嘛，看来就算是她本人从坟里爬出来，也洗不清这冤屈！”魏然冷笑。

君临凑近了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怎如此确定她就是被冤枉的？”

魏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对啊，为什么她这么确定卫苒是被冤枉的呢，就算她就是卫苒，可她根本忘了自己做没做过啊。

“我……”她刚吞吞吐吐地开口，周遭忽如其来一阵地动山摇的眩晕，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还没等她看清是怎么回事，藏书阁里的书籍突然杂乱无章地腾空飞起，紧接着地面成四十五度倾斜，全部的书架连同人一起朝着地下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洞倾泻而下。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慌乱间她拼命伸手朝周围的东西抓去，想要抓住点什么让自己的身体停止往下坠，强烈的晕眩让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感觉到胡乱飞舞的手脚被砸下来的书籍撞得很痛。

凌乱的翻腾间，四面八方的景象在眼前一晃而过——战争、雪地、厮杀声、马蹄声、厚重的铠甲、漫天滚下的雪浪以及……谢察尔那充满绝望和恨意的目光。

所有的片段渐渐在脑海里拼凑成了熟悉的画面——

“卫苒，我在这。”

久违的声音带来无尽被噩梦缠绕的惊惧，让人瞬间陷入无边的绝望中。

可是这次，那声音并没有立刻消失。

有一瞬间，周遭所有一切都消失殆尽，虚无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轻柔却冰冷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是你，怎么不是你呢。”

“都是你做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把五百三十七人人送上绝路的，明明就是你啊……”

“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雪掩埋，那时你一定很兴奋吧？”

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丝亮光，可极速的坠落感使得那光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来吧。”

“卫苒，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她一路坠落，终将被黑暗吞噬。

扑通、扑通、扑通……

咚咚咚……

谁？是谁的心跳？

“救命！救命——”

她忽然绝望地大喊。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臂将她往身前猛地一扯，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惊魂未定的她反射性地伸手伸脚将人团团捆住，像只考拉一样挂在那人的身上，任凭那人怎么掰，都掰不开。

经历一轮窒息的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吓人。

身体仍然极速往下坠，可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在空中翻滚了，除了下坠的惊心感依旧强烈外，脑袋里的眩晕渐渐消失了，加上怀里抱着的人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安全感，魏然的神识开始渐渐恢复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清晰的心跳从环抱的人身上传来，魏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嗖地抬头，看到君临正皱着眉看向别处，万年冰山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潮红。

她想说点什么化解尴尬，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君临终于忍不住了：“你可以下来了么？”

没想到魏然抱得更紧了。

“我才不要，我一下去又像刚才那样滚得没边了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好好的藏书阁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君临的脖子嫌弃地往后伸：“你作为一名修者，在这种场景保持自身平衡都不会么？”

魏然理直气壮：“师傅师兄都没教过，我怎么会知道！”

君临无奈投降：“可你总不能一直挂我身上吧？”

“现在又没有外人，让我挂挂怎么了，你要是敢把我丢下去，我回去就跟我妹告状，说你见死不救！”魏然恶狠狠地威胁。

亲密的接触让君临本身就很不自在，更别提魏然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熏得人想入非非，这也就是他，换做其他男人哪里把持得住，这臭丫头还敢嘴贫，真是没心没肺！

君临懊恼地想着，双手张开放在空中，也不敢随意放啊，脸却越来越红了。

不过……这丫头的身子好软……跟她蛮横的性子很不一样……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原来也会喊救命，当真新奇得很……还有现在明明害怕得很，可还是死要面子，还挺可爱的……

“师兄，师兄？”

就连喊师兄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君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师兄！！”魏然突然提高了分贝，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咳咳！”君临这才回过神来，脸颊的红晕还没消散，“嗯？”

“我们现在怎么办？”魏然懊恼地道，“堂堂书院的藏书阁怎么还会有危险，真是的！”

君临沉吟道：“我们应该是误闯进阵法里了，找到生门就能出去。”

说着，竟忍不住瞟了一眼魏然的嘴唇。

“那生门要怎么找？”魏然一心想着怎么出去，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

君临连忙收回目光，闭上眼默念了一遍清心咒。

“你在干嘛？”魏然伸头狐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