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午，陆陆续续有顾客来吃凉皮，吃了都说好吃，卖完三十碗，翩珃就下令收摊。

只卖三十碗，一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带出来的粉皮本就不多，二是限量供应，能钓到大鱼就成，不奔着赚钱而去，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很累。

“咦，咋就收摊了呢？我还想尝尝凉皮是啥味儿呢？”嘴里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的男子走了过来，眼睛直接往翩珃和果子的身上来回扫视，一看就不是来吃凉皮的。

大山见来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忙摆手说:“客官，卖完了，明天请早。”

男子瞅了大山一眼，噗的一声，吐掉了嘴里的牙签。

“卖完了，什么玩意儿！”流里流气的男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摆摊第一天就遇到闹事的，好在凉皮卖完了，但大山还是不安地看向翩珃。

翩珃给了大山一个安抚的眼神:“快，收摊走人。”

三人一阵忙碌。

大山忍了一路，回到宅子，忍不住了，他说:“翩珃，那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明天我一个人去摆摊，你们俩都别去。”

翩珃沉默不语，看了看果子，说：“不，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我去，果子就不用去了。”

“我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果子急了，都说是来摆摊的，不能临阵退缩。

翩珃作了一个摆手的姿势，看着他们坚持道:“就按我说的，果子明天不要去，大山，如果有人砸摊子，不用管摊子，让他们砸，人没事就好。”

一听说明天有人会砸摊子，果子就更加着急了:“翩珃，要不咱们回村去叫帮手吧？”

“不用。”要是真有人来砸摊子，就说明凉皮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下一步，大鱼便会出现，到时怎么选，选哪条鱼，就是翩珃的事了，旁人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见大山低头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不赞成翩珃的意见，翩珃又提议:“大山，明儿个我们换个地方摆摊，总行了吧，天色还早，我们去找找合适摆摊的地方，正好出去打听一下县城的书院和私塾，还有城里有哪些大酒楼，以及他们的东家为人如何？”

“好。”大山闷闷地回了一声，同意换地方摆摊。

一炷香后，三人坐在县城最大的酒楼东升酒楼的大堂。

之所以会进这家酒楼，是因为这家酒楼就在县衙的斜对面，这外头有一条街，正适合明天摆摊，大山这么认为。

定下来明天摆摊的地方，翩珃便提议进来吃顿饭，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三位客官，听好了，小的现在给你们唱菜名，听到想点的菜，打断小的点菜，点菜后，小的会接着唱菜名。”

“不用，你把菜单给我。”翩珃指了指小厮手上的菜单，然后又给大山使了一个眼色。

东升酒楼的小厮对于翩珃识字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到东升酒楼来吃饭的人里，识字的和不识字的对半开，各占半数。

小厮把菜单递给翩珃后，被大山叫了过去，两人聊了起来。

翩珃一边看菜单，一边竖起了耳朵听。

“我有个弟弟到了读书的年纪，不知去哪个书院好，真是愁死人。”

小厮极有眼色，听客官这么说，又看到其中一位女客官是识字的，忙介绍起来：“客官，说到玉山县的书院，当属苍山书院最好了，苍山书院出过好几位举人，秀才那就更不用说了，县城一半的秀才都出自苍山书院。”

“苍山书院好，但束修也是最贵的，一年的束修五十两，这还不包括书本费和伙食费，如果客官觉得一年五十两的束修接受不了，受欢迎但又不贵的是程氏的族学，一年的束修才十两，可是，想进程氏族学并不容易，需得有人引荐或是学子能过了先生的考核，就是程氏子弟也是如此。”

“另外嘛，白露私塾里的几位先生，风评不错，教学也是相当的好，就是束修有点儿贵，一年需二十两的束修。”

小厮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他介绍完了，翩珃也选好了菜。

翩珃递上菜单，小厮拿着菜单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小厮来上菜，肉蒸蛋，鲈鱼和蒜末茄子，一道道的上菜，上到最后一道菜水晶肘子时，不知怎的，小厮像是看到某个在他看来十分要紧的人物，竟然直接错开一步，侧着身子点头哈腰起来:“少爷，你来了。”

小厮前后判若两人。

翩珃转头看过去。

咦，眼前的这人不是那位曾经怀疑过她想跳水寻死的眼神犀利的少年嘛。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小厮的面前，气场强大，眼神还是那么的犀利，他朝小厮挥了挥手，他那犀利的眼神却是盯着翩珃不放。

小厮看懂了少年的手势，低下头挪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了，前后神态都极为恭敬。

翩珃被他紧紧地盯着，顿时就觉得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来，否则又要被误会了，干脆与他对视起来。

两人之间，瞬间火光四射。

“来吃霸王餐的？”少年的年纪不大，但声音很低沉。

翩珃摇头，当着他的面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肘子啃了起来，边吃边说:“小子，看你年纪不大，见识应该有限，别小瞧任何人，否则你会吃亏的。”

程之栋看着年纪比他年纪还小却大言不惭的女子，又扔出一句：“没规矩，食不言不知道吗？”

“没规矩的人是你，我可没请你吃饭，你杵在这里挡着我吃饭是几个意思？”

讨饭来了？肯定不是，没听刚才小厮叫他少爷吗？

翩珃与程之栋你一言我一语，互怼开来，大山和果子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啥事？看样子，两人不是第一次碰面。

“这一桌菜，一两银子。”程之栋懒得与翩珃多说，有钱才能接着吃，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四个菜，一两银子？

大山和果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四个菜，都不敢动筷子。

翩珃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上，程之栋见到银子，知晓刚到秀丰村不久的三位难民不是来吃霸王餐的，也不拿走银子，竟然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翩珃切了一声，忙招呼大山和果子:“来，吃，开吃，吃好后咱们再去附近逛逛。”竟然一点都没受到程之栋突然出现的影响。

听说这顿饭要一两银子的两人，拿起筷子的手，都在发抖，看向菜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