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由黄氏去办，翩珃站在原地，心里想的是等胡守福的死讯传回来后，要不要也照这个来办。

十五两银子打发胡守福了事。

哭丧什么的，她是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也不希望黄氏因此而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

黄氏付了银子，在天黑前，凶肆的老板做好了一切事宜，静等明天下葬。

耽误了半天功夫，晚上，翩珃下厨包饺子，省事又方便。

黄氏则是把男孩大雨领到后院，前后结结实实给大雨洗了三遍，才把他身上的脏污洗干净了。

大雨这个名字是怀晔给他取的，怀晔说看到他第一眼，就想着天能不能下一场大雨，把他冲洗干净，他太脏了，满脸都是污垢，大雨的眉眼他都看不清。

洗干净了之后，黄氏发现大雨竟然是个眉眼清秀的小子，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看着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黄氏觉得捡到宝了，十五两银子花得物有所值。

囫囵吃了一碗饺子，大雨终于开口了，他只说他是难民，今年十二岁，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

第二天一早。

两拨人分头行动，黄氏领着大雨去给他娘下葬，翩珃和怀晔去牙行，尽快把事情办好，方能赶在大山下一趟来县城时一起回村。

翩珃和怀晔来到牙行，直接道明了来意，问牙人有没有识字会算的女管事。

牙人见来人是一位小姑娘带着一个小男孩，并没有流露出轻视之意，因为但凡来买识字会算的下人，不是富贵人家，就是商贾之家，不缺钱。

牙人脸带笑意地说有两个这样的人，但是价钱可不便宜，年老一些的六十两，年轻一些的八十两，不二价。

翩珃让牙人把人叫来，她要看一看。

牙人立刻把人叫了出来。

年老一些的四十岁上下，年轻的三十岁上下，她们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看上去很干练，双眼明亮，一看就是心明眼净之人。

翩珃选了年老一些的四十岁上下的花嫂子，以后黄氏向年长于她的人请教识字算数，不会产生自卑心理。

付了钱，收下花嫂子的身契，翩珃又问牙人附近有没有铺子，她想买一间铺子，给黄氏练手，也是在给她补一份嫁妆。

牙人说有，并说这就带着她去看。

那就看看好了，翩珃和怀晔跟着牙人走出牙行。

牙人说的铺子，正好在昨天翩珃来过的凶肆隔壁，翩珃转头看了一眼给人压抑感的凶肆，再看看凶肆隔壁的空铺子，觉得隔壁的空铺子也带上了一股莫名的压抑感，让走到铺子前的人不由的想加快脚步，快快逃离此处。

如此一来，这生意还怎么做？

牙人见小姑娘似乎对他介绍的铺子不满意，忙说:“小姑娘，这铺子是挨着凶肆不错，可是它便宜呀，普通的一间对开门铺子，还带后院和水井的，怎么也要一千两银子，这间铺子很新，买回去不用修缮，直接可以开张营业，开价八百两，一下子能省下两百两，有这两百两作为成本，干些什么不好。”

听着牙人的解释，翩珃的脸上依然挂着犹豫，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鱼油是用来干什么的？是墓室里的“万年灯油”，当然了，说鱼油是万年灯油有夸大的成分在里头，黄氏以后做的买卖，其实还真就跟丧葬有些关系。

翩珃表现出犹豫不想买的样子，其实是觉得铺子的价钱还可以压一压，低于八百两也可以拿下来，再者，铺子是买给黄氏的，地段好怎么都可以，这个铺子却挨着凶肆，也不知黄氏会不会介意？她得先问问黄氏的意见。

翩珃又让牙人带去看第二间铺子。

第二间铺子大多了，四开门，铺子是上下两层的，也有后院，牙人开价一千三百两，就一个字，贵。

看了两个铺子，翩珃就不想看了，很刻意的表现出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说要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不急着买铺子。

回到牙行，翩珃又买了一位洗衣做饭的婆子，把黄氏彻底从家务活中解放出来。

翩珃和怀晔领着两人回到家，黄氏和大雨正好也回来了。

大雨的眼眶泛红，眼中布满血丝，鼻头也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他的眼皮耷拉着，看着心情就很不好，神情恹恹的，黄氏让他回房歇息着去，转眼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知道是女儿买回来的。

黄氏心生感慨，她也过上了呼奴唤婢的日子，不自觉脸上带了骄傲和自豪。

这一切，都是女儿带给她的，女儿真有本事。

翩珃先向黄氏介绍花嫂子和洗衣做饭的婆子，并跟她说明了花婆子识字会算，让花婆子教她认字和打算盘，让她一定要学起来，然后才跟她说看过的两个铺子，并把铺子的情况跟她介绍了一下，让她自己拿主意。

黄氏脸上始终挂着笑，以前没机会学认字，只能羡慕识文断字的女子，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自己竟然有了机会，多亏了女儿处处为她着想，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女儿的一番好意。

“翩珃，要我说，买凶肆隔壁的铺子就对了，鱼油本就是给去世的人点灯用的，做的就是死人的生意，铺子买在哪里都一样，买在凶肆隔壁正好。”

说完，黄氏不安的左右瞅了瞅，见大雨不在，才又对翩珃说，明儿个就去把那间铺子买下来，家里攒的鱼油有一大缸，得拿出来卖了。

“好呀，娘，明日别忘了和牙人讲讲价，把价钱压下来。”翩珃提醒黄氏，黄氏不介意买下凶肆隔壁的铺子就好，她是怎么都无所谓。

“这个还用你说，明日看娘的。”黄氏满怀信心，转而又一脸担忧地说:“翩珃，娘身上的钱不够买下那间铺子，怎么办？”

“娘，我有。”翩珃觉得，黄氏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日子不算过得多恣意吧，但已经有了那么一点鲜活的味道，心态很好，整个人精神焕发。

翩珃觉得，自己从前做的种种，总算看到了初步的结果。

如果之后，没有胡守福的死讯传回来，而胡守福也一直都不回来，黄氏的好状态不会被打断，该有多好。

“那好，买铺子的钱算是娘借你的，等娘赚了钱，再还你。”黄氏已经知道，女儿买铺子是送给她的，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等女儿出嫁，再把铺子送给女儿作嫁妆就是。

“好呀。”

只要黄氏愿意收下铺子，怎么都好说。

怀晔在一旁听着娘和姐姐的对话，知道家里要买铺子了，觉得很神奇，家里怎么一下子就富起来了呢？

他都可以去读书了，虽然他到现在对去读书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多大的期盼，但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机会，读书是一件值得让人羡慕的事儿，拴子就羡慕他能到县城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