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向刘备和曹操。

连刘备也不相信自己这一击居然真的成功了，但是他手里的剑现在正插在曹操胸前。

剑已经折断一半，所以肯定没有将曹操捅穿，但是曹操胸口流出的血和刺入身体的触感总不会有假。

这一瞬间刘备甚至有些怀疑，难道又是一个什么新的陷阱？

但曹操只是看着刘备，低声道：“这四年里你变化有点大啊，玄德。”

说着，他举手抓住刘备的手腕，慢慢将断剑从胸前拔出，顿时血如泉涌。

“我曾经以为，这天下无人能违抗天意，所以我一直在考虑的是如何在天使手下为这个世界争得最好的结果，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哪怕背负骂名也无所谓。”曹操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只是低沉着声音继续说下去，“我不相信你能成功，所以一直想要阻止你，但是直到现在，你也还没有放弃希望，而且……好像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只是没有去想失败的结果罢了。”刘备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曹操似乎也就三十多岁，但眼前的曹操焦虑疲惫，仿佛已经五十出头，不由得对他的处境也有些感触，“孟德，现在也还不晚，和我们一起战斗吧！”

曹操摇了摇头：“已经晚了，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吧……虽然司马懿竭力隐瞒，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出——我相信洛阳城里依然藏着恐怖的敌人，你如果真的进了洛阳，恐怕将面临比现在更艰辛的局面。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耽误，越快进军越好，趁他们没有做好准备之前。”

“我早有心理准备。”刘备答道，“但是你打算就此不理了吗？”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曹操说着，将手中的一把剑塞到刘备手里，“拿着吧，比你的剑强多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刘备，转身对自己的部下们艰难地挥挥手：“全军，随我撤退。”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迟疑，将领们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士卒们整肃队伍，扶持伤者，抬走尸体，正与关羽等人打得难分难解的张辽等人也抽身脱离战斗，返回曹操身边。

“主公！”这时候程昱等人才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快，给主公疗伤！”

刘备站在原地，看着曹操随大队人马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上，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青釭剑，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自己突然成了反派？”

“大哥，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张飞的声音。

刘备回过头去，看到张飞正从逐渐消散的尘烟中走出来，他身上还有几处血迹未干的伤痕，但脸上却洋溢着激动的神色。

关羽和赵云跟在张飞后面，两人的战甲也是已经沾满灰尘血迹，虽然不如张飞笑得那么开心，至少也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死斗，却不料曹操突然收兵而去，眼看洛阳城已经在不远处，怎能不心潮澎湃？

刘备拍拍关羽和张飞的肩：“辛苦了，接下来……就只差最后一关了。”

远处传来行军鼓声，一队骑兵从侧翼也赶了过来：“皇叔！”

“孟起啊……”刘备看着对面的将领，“你的身体还行不行啊？”

马超咧嘴一笑：“我现在精神好得不能再好！”

虽然已经结束战斗，但是重新整军还需要一段时间，刘备也招呼众将抓紧时间休息，这时候法正走了过来：“主公，曹操为何突然撤退？”

刘备摇摇头：“听他意思，似乎是打算给我让路。”

“让路？”法正皱起眉头，“曹操会突然转了性？”

“你又想说曹操有阴谋吗？”看法正一本正经地点头，刘备也把手按在他肩头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我刺曹操那一剑可是真的，我不信他连这个都算得到。”

法正若有所思：“这么说也对，主公你方才突入曹军阵中，与曹操正面交锋之后，曹营竟无一人上前相助，估计是得了曹操指示……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备望向曹军远去的方向，想起曹操的话，微微摇头一叹：“或许之前也是有苦衷吧？不过孝直，既然曹操眼下已经离开，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洛阳城比较好。”

“按之前孔明询问曹昂的结果，洛阳城内应该有天使的降临通道，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毁掉那个通道，让天使无法主动进入战场，然后才谈得上让世界脱离天使控制。”法正回答，“但我们对洛阳城内的情形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个通道在洛阳城里什么地方，只能抓紧时间进行搜索，希望能尽快找到。”

想到要在洛阳城里搜东西，刘备也是一阵头疼：“那个洛阳，有长安那么大啊……”

“洛阳城虽大，但是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不多，天使通道这种重要东西，不可能放在居民区。”法正安慰道，“我们事先计划过，放在皇宫里的可能性大一些。”

“希望如此。”刘备叹道，“不然要搜索范围扩大许多不说，城内的居民也会更多的受到战火牵连……”

“洛阳城里已经没有居民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都是吃了一惊：“袁绍，田丰？！”

“曹操从半年前开始，就从洛阳城里陆续将居民迁往许昌，现在城内已经没有平民。”田丰依然是脸色惨白，胸口处的衣服还在渗血，“本以为他是为许昌称帝做的准备，如今一看倒更像是为皇叔你做的准备。”

关羽已经迎了上去：“你们来做什么？”

“洛阳城的布局，我比你们都熟。”袁绍答道，“我的三个儿子还在洛阳城里为质，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去调查的。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寄望皇叔你能拿下洛阳城了。”

“所以，请让我们也和你们一起去。”田丰说，“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法正看看田丰的样子：“就算你是天级，这样的伤势恐怕也……”

“暂时死不了，而且我觉得你们该担心的不是这个。”田丰望望天空，“皇叔，你们对天使出手，难道其他天使会坐视不管吗？他们会留多少时间让你们去找通道？”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是脸上发白。

四年前，可是有三百天使齐临洛阳！

没有人知道现在在虚空中正爆发常人难以想象的激烈战斗，所以众人互相对望一眼，都露出了赞同之色，刘备苦笑道：“说的是，我们必须赶在其他天使反应过来之前解决问题……那么两位，就拜托你们带路了！”

这时费祎也赶了过来：“主公，部队情况清点完毕，目前我军还有可战之士五万三千七百二十八人，其中骑兵一万一千二百人，另有重伤不能再战者两千零十五人，能够继续战斗的人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

“已经有两万多人阵亡吗……”刘备喃喃自语，“即使是为了这些人，我们也决不能失败！”

法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比预计中损失的数量要多，这样的话要攻下洛阳似乎会更困难，但是现在回长安再调兵显然来不及了……”

袁绍这时候在旁边开口道：“玄德老弟，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调动河北军来帮忙。”

“河北军？”法正不屑道，“颜良、文丑、沮授都死了，田元皓现在是这个样子，河北军还有能战之人？而且你的军队现在已经溃散了吧？”

袁绍的笑容有点勉强：“我可以去试试。”

刘备看着他，好奇问道：“为什么？”

我们刚刚还在打生打死吧？我可不记得有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感化你啊！

“我说过，我的三个儿子还在洛阳。”袁绍无奈道，“事到如今，既然不能打败你们来换取他们安全，也就只能指望你们能打进洛阳城了。”

“我们可不保证能找到和救出你儿子。”法正提醒。

“我知道，但也只能试试了……”袁绍说着看向田丰，“元皓，那就先辛苦你一下，我去重新召集部队。”

“主公，怎么办？”法正小声问刘备，“真让袁本初的人掺和进来？刚才我们还是敌人！”

刘备点了点头：“现在能多一份力量，就是一份……我不相信到了这时候，还有谁会为天使而战，没有人是天生的奴隶！”

“还有司马懿。”法正阴测测地道。

“……不要故意挑刺！”

“好吧好吧……但是主公，我们可没时间等袁绍。”法正说，“说不定他的部下早就逃得一个不剩了，等一个月也未必凑得出一千人。”

“孝直兄，我还在旁边听着，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田丰无奈地插嘴。

法正冷笑道：“那就先证明自己吧，元皓兄。”

刘备摇摇头，不再看两个谋士斗嘴，对关羽道：“出发吧，我们去洛阳！”

“全军，前进！目标洛阳！”

刘备站在路边，目送士兵们从身边经过。

每一个人都是刚经历了连番死战，疲惫不堪，但是他们都斗志昂扬，看到刘备时会挺起胸膛，拿出最精神的状态大步前行。

这是最后的大汉军队，直指洛阳！

******************************

“曹操果然靠不住。”某处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秘法阵正投射出战场上的画面，坐在旁边的司马懿哼了一声，“终于露出真面目，打算把赌注放在刘备身上了吗？”

“但是，没想到两位天使一死一逃……”他对面的白发司马懿叹道，“刘备的力量已经到这个地步，不能掉以轻心了。”

“我们还有天使留下的力量。”

“我不是很想用。”

“你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吗，阿山？”司马懿望着自己的兄弟，“那你为什么回来？”

“侥幸心理罢了。”白发青年苦笑一声，“更何况你是我最后的兄弟。”

司马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走吧，阿山，就按我们最初计划的那样……我们中间至少要活下一个人来，只有我们才知道这个世界里关于天使的一切。”

“或许不是一切。”

“管他呢！”司马懿站了起来，“好了，贾诩老头子准备的最后一批傀儡已经就位，刘备马上就要到了，我得去欢迎才行……你快走吧。”

白发司马懿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再最后帮你一次……由我去打开地狱大门吧。”

“……千万小心，他们不像淮阴侯，是已经丧失大部分理智的怪物。”他的兄弟提醒道，“我们都不确定，天使是不是真的把他们控制住了。”

白发司马懿挥挥手：“放心，我也很怕死的。”

房门打开，透入一道阳光，然后房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白发的司马懿一人。

良久，他伸了个懒腰：“实在是不想用啊……”

说着，他的手在空中一划，一道黑色的小门凭空出现，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小房间，只有地面运行的秘法阵提供着微弱的光芒。光芒映照着房间里的那个书架，书架上没有书，只有一排盒子。每个盒子上都隐隐笼罩着黑气，司马懿看着这些盒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天使的谋算真可怕，汉高祖杀掉的那些功臣，除了淮阴侯外，其他人也被封印在这里，就等着颠覆大汉的这一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力量，到底要怎么对抗？”司马懿走到架子面前，喃喃自语，“刘备，你真的做得到吗？真的能对抗这些力量吗？这可都是大汉的开国大将啊！”

他伸出手，摸到其中一个盒子。

盒子上的黑气翻滚，露出盒面上贴着的一个名字。

“彭越”！

司马懿沿着架子走过去，把每个盒子都摸了一遍，看着这些四百年前名动天下的名字。

彭越，英布，韩王信，卢绾，臧荼，陈狶，张耳，吴芮……

最后他眉毛一挑，袖子一扫，将这些盒子全部扫进了怀中。

“既然要玩，为什么不干脆玩大一点呢？”司马懿嘀咕着将视线投向地面的秘法阵，露出狰狞的表情，“你说呢……霸王！”

===================

这两天思路有点卡，因为剧情不多了，又不想搞得好像是烂尾的样子……

哎，我尽力试试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