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很远。

林絮咬紧牙关努力冲破半人高的荆棘向上走，鞋子不小心掉了都来不及蹲下去捡，只不过周围如此真实的场景让她心中平添了几分疑惑。

这里真的是梦境吗？

为什么如此真实？真实到荆棘上的刺划破皮肉的痛楚都那么清晰，真实到渐渐升起的薄雾穿过她的指尖都有湿润的触感。

林絮迟疑了，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被玉盒传送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这里其实不是梦境当中，而是真实存在的呢？

她想到此处，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路胡思乱想着，她终于来到了山崖顶部，然而令她震惊的是，这里并没有当初在梦境里看到过的祭坛。

林絮心头一动，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那轮圆圆的血月，令她感到吃惊的是，这里的血月上并没有那些缠绕着的粘稠灰灵气！

难道她还在鬼域当中？

她觉得这个猜测或许更接近现实，也许她现在还在石穴的清泉旁，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罢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差点叫她吃惊的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只听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呼喊声，林絮急忙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身穿飘飘白衣头戴玉冠的绝色男子，仔细看去，那身打扮还颇与自己的师父扶桑有些相像，只不过他的玉冠飘带上缀着的不是玉珠而是两枚水滴型的玉坠子。

他神色慌张，眼中噙泪，嘴巴开开合合说着些什么，林絮左右看看不大明白他是在跟谁说话。

直到——

那男人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林絮才彻底傻在了原地。

感情他一直喊的是自己吗？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他的泪水滴在林絮的脖颈处，痒痒的，让她感到不舒服很想躲开。

然而男人将她牢牢的箍住，林絮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男人哽咽着低声说道：“少洐，你不要做傻事！这不是你的错，从头至尾都不是你的错！你更不必自责，他们做的错事又凭什么叫你来承担？”

林絮懵了，少洐？少洐是谁？

这男人认错了人了？

然而谁知更诡异的一幕发生在下一刻，林絮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自己的神魂竟然一瞬间被挤出体外！

她傻愣愣的看着那个男人抱着“自己”，而自己的脸上也掉下两行清泪来，“她”开口道：“卫珏，没有办法的，我做不到冷眼旁观，因为我也是刽子手之一，他们已经知道我叛变了，要利用试验品来控制整个世界，只有用我的血献祭，才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这是我能够洗刷罪孽的唯一机会！”

卫珏情绪激动起来，“少洐！我不许你去送死！不可以！大不了我们打上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不要你这样白白牺牲自己，求你了…少洐，不可以…”

“少洐”哭到身体发软，她浑身都在颤抖，只能死死的抱住卫珏，嘴里喃喃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之于他们，如同蝼蚁一般，更何况当初主动我放弃了那个身份以后，就永远失去了返回那里的机会…”

突然，“少洐”的哭声一滞，她从卫珏的怀中挣扎出来，抬起手轻轻拂去了脸上的泪痕，摸着自己的小腹对着他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珏，我从来都不后悔遇见你，可我们注定要分离，不过…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给她取名叫垕，以后她将会接手我的一切，所以为了我们的孩子，我更是要为她排除日后的一切潜在威胁，让她平安快乐的成长…”

卫珏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激动的甚至说不出话来，半跪在地上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少洐”的小腹，“你有孩子了，有我们的孩子了…少洐，我是在做梦吗？”

“少洐”轻轻的抱住他的头，将他的侧脸贴在自己的小腹上，“珏，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所以我才要赎罪，这里讲究因果轮回，我的罪孽深重将会殃及到我们的孩儿，我要洗刷掉这一切，干干净净的离开，以后我们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顾…”

卫珏流着眼泪，哭着摇头，“少洐，我宁愿不要这孩子，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没有你的世界，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他的嗓音暗哑，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卫珏将头埋在“少洐”的小腹处，低声喃喃道：“若你母亲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珏！她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是我对你最真挚的感情，有了你跟她，我才像个完整的生命，这就是我当初硬要留在这里的意义，你不可以做傻事，你要护着她平安长大知道吗？”

“少洐”急了，她的死是必然，是不可抗拒，但若是卫珏死了，那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于是“少洐”极力的劝导着卫珏，试图消除他也萌生的死志。

林絮飘在一旁彻底傻了眼，他们之间的对话，自己仿佛听的懂又听不懂，不过她倒是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那就是“试验品控制世界”、“放弃身份”以及“回不去了”。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试验品是什么？

林絮抬起头看向了血月，她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会不会这个所谓的“试验品”就是灰灵气呢？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甚至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毕竟“少洐”话里提到的血祭，不就是当初自己在梦里见到过的那个吗？

那这个“少洐”会不会就是无脸女的母亲，而无脸女应当就是“少洐”与卫珏的孩子，垕。

自己竟然梦到了几十万年前？

林絮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快要摸到了真相，或许弄清楚少洐与卫珏的身份，就能大概知道这些想要毁灭修仙界的灰灵气究竟是什么了！

她的眼中燃起了兴奋的火光，连忙竖起耳朵继续听墙角。

然而下一秒少洐的一句话，炸的林絮差点回不过神来。

“珏，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决定要把往生界给放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