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那个小贱蹄子，嫁到咱老秦家就没了安生日子，迟早叫他们一家子滚出去。”

陈老太骂骂咧咧的回了主屋，

秦老爹也靠在床上，微微的闭着眼，

“吵吵吵，到底是你儿子，少说两句少不了一块儿肉，他若是出去你拿的出来十两银子？”

老两口也是关起门来说这话，

“难不成你不想给老三再娶个媳妇儿了？”

听见这话陈老太就来了兴趣，

“咋样啊，前两天不是说看了个姑娘吗，咱这二十两当是够了哈。”

她一说起老三的事情就开心，自己也脱了鞋子上了床坐着，

可秦大地嗜赌成性，恶名在外，压根儿就没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

若要嫁，也就像当初的秦小花一样，

“当年三丫头才换了十五两，如今我说二十两她们非要三十两，说咱们老三已经年过四十了，少了不答应。”

秦老爹也愁啊，

家里本就没多少底子了，从大房二房抠来抠去才抠出来了这么一星半点的，哪里还能凑够三十两，

“更何况现在老三又欠了债，总是要拿银子给的，老二家的卖不成了，今日出了这事老三找来的人估计也膈应，你回头打听打听能不能把老大家的两个送出去。”

一听说老三找媳妇儿事情说要搁着，陈老太就抹了抹泪水，

“活到头了就老三这么个牵挂，那两个没良心的又不肯帮帮忙，他就一个姑娘，若是我们走了不给他留个儿子谁给他养老送终啊。”

在他们的眼里，养儿防老是不可变的，

所以秦大山秦大江都有了依靠，唯有秦大地放不下，

本来是最疼爱秦大地的，如今见他老无所依又担心过了头，

“赶明儿我去问问，明天再找老大家的看看有没有多的体几银子。”

她刚想说老二，一想到胡莲儿那等泼辣就没了念想，

“老二家的也是，都是一起过的，我真能不给她一家子吃不成，足足搬走了半个月的粮食。”

说归说，也没办法追究。

农家人睡得早，

只有心里有事的人才睡不下去，

大房两个男娃睡一间，两个姑娘跟着爹娘屋里搭着个隔间，但今晚却被谢阿芳赶去了儿子那头，谢富财大了自觉去找了秦欢。

“你从来都是个没骨气的，你今日分不得，明日你娘说卖了你女儿你拦得下？”

“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人，跟着你吃苦半辈子，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了，你瞧老二哪里像你这样，他倒是护得住自己家里的。”

她指着秦大山的鼻子，

秦大山也不气，只垂着头压着声音道，

“该我养的，大姐嫁出去了我就是这家里的老大。”

他越是这么说谢阿芳就更气，

“回回都说你大姐，弄得娶了我要了你家半条命似的，当年人家都给五两银子，我是瞎了眼看中你憨厚老实二两银子跟着你走了，结果呢，年年要找我娘家接济，去年被我那嫂嫂指着鼻子说打秋风，秦大山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的给家里谋点儿出路。”

她本也是个要强的人，可面对这样一个软性子的丈夫，自己一个人也什么都忙不过来，

胡莲儿要吵，秦大江帮着她吵，

她要吵，秦大山只会怪她，拉着她，劝她不要吵，

她真后悔自己嫁过来，可事成定局，嫁了就是一辈子，

苦也是一辈子，

她闹完了，就坐在床边上，也不上床，就这么黑灯瞎火的做了半夜，不住的抹着眼泪，

秦大山看着，也不说话，眼里蓄满了泪水，

“秦大山，若是真的要我女儿去填你弟弟的坑，我就回娘家去，我回去被骂也好，被嘲笑也好，我不回来了，大不了我一头撞死。”

她这话吓到了秦大山，

秦大山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拉她，

“阿芳，阿芳我不是，我……你别冲动，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可他说了半天确实没有办法，

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去敲开了秦大江的房门，含着泪水让他帮忙出个主意，

“二弟，从小你就比我有主意，我如今这样子你也知道，我该怎么办啊。”

胡莲儿去找了谢阿芳，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大男人才哭的像个孩子，

“大哥，你这脾气若是不改谁也帮不了你，爹娘惯会拿捏软皮气的，你自己不硬气些，说什么都没用。”

想想白日里他帮着说了半天他转头就答应的事情，

他本该大骂一通，再说上一句活该，可刚才媳妇儿说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扎人心窝子，再看他大哥如今这落魄的模样，便也于心不忍，

“大哥，那到底是咱娘，就算不喜欢丫头还真能不要你这个长子了，我尚且不怕，你又怕什么，是他们的孙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啊，再不济你就说是订了亲，写了生辰帖子去换了，就算卖也要看看婆家人说话。”

秦大江给出了主意，

可这短时间内谁来给他做女婿呢，

秦大山揣着心思回了屋里，谢阿芳的脾气也好多了，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秦大山先开了口，

“你莫气坏了身子，我明日去找我那好友孙事成，他家有个儿子倒是可以和大妮促成一桩好婚事。”

谢阿芳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好受了许多，知道是秦大江给出的主意，心里也多了两分感念，

虽然这个主意都能想到，可能劝得动，就已经难得。

“那二妮呢，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总不能让二妮去跳火坑吧。”

做父母的，没有护大不护小的道理，

秦大山想了片刻，还是没想出来个准信，

秦二妮才十三岁，这年纪太小，一般都不这么早相看，好人家是许不上了，

“我明日多走两家去问问，若能成就好，若不能成，那……那牛家虽然苦了一点，但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往后让富财多照看也不算太坏。”

“牛家，真是苦了二妮。”

谢阿芳虽然心疼，牛家就老两口带着个打猎的儿子，

成日里命都吊在山上的，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十九岁都未有媒人上过门，

若不是万不得已，真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