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们，眼里带着云初破雾的耀眼光芒，轻勾唇角道：

“一位受人拥戴敬仰的元帅、一位深得民心、心系苍生、体恤民情的元帅，又怎么会打不赢敌军？”

“他带领的军队不仅仅是为了战斗而战斗，更是为了守护身后的每一寸土地，为每一位子民而战，敌军能够抵挡得住这股由民心与勇气汇聚而成的洪流吗？

军队与百姓上下一心，士气高昂汇成的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这样的力量，足以撼动整个山河，又何愁打不赢这场战役？”

她的这一番慷慨陈词，让莫九和流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仿佛看到了东方玄羽驾驭的千军万马，士气如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们二人咽了咽口水，似乎才感觉到自家主子与东方玄羽的差距。

主子也是英明果断、睿智非凡。

但……好似只有小情，没有大义？

不对，主子明明给东方玄羽送去了粮草，怎么可能没有大义？

流风甩了甩脑子，“不对不对……”

他绝不会被尹千凰带偏，刚想说些什么。

忽听床榻上传来了一声动静，“流…流风…”

“王…王爷醒了！”

莫九也被自家主子发出来的动静晃过神来，惊颤地道。

眼里瞬时被塞满了泪水般，激动得喜极而泣。

流风也激动地疾步过来，“王爷，你终于醒了。”

“王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莫九关心地问道，又吩咐了外面的丫鬟婆子去请大夫，眼前这个女人，他和流风都不相信。

尹千凰也来到了东方玄夜的身边，一人深邃的眼眸中，交织着错综复杂的情感之网。

既有由衷的欣赏与赞叹，又有难以言喻的愧疚，还闪烁着悔意的微光，在这个情感旋涡中心，还蕴含着一丝不易让人发现的释怀。

一人隔着纱幔，眼里带着探究，这厮醒来得可真早，不是要睡足十五日么？

难不成，他们方才在屋子里的争执声，吵醒了他？

“王爷，您总算是醒了，真是吓坏奴才了。”

莫九一把鼻涕一把横泪，声音杂着啜泣，断断续续地哭诉着。

“千凰……”

东方玄夜掠过他，看到站在他后面戴着面纱的尹千凰。

他眸光又淡淡扫过莫九和流风，示意他们退下，流风不放心。

“王爷，她……”

“退…下！”

流风抿了抿唇，无奈只能和莫九一起退到了外间，唯恐尹千凰对自家主子做些什么。

“千凰，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尹千凰眸光有些不自在，她确实是给他下了药，只是怕他缠着她罢了。

东方玄夜苦笑一声：“你是怕我逼你与我入洞房，所以才下的药？还是怕我出尔反尔，不信守承诺，不给幽州输送粮草？”

他终于知道自己与东方玄羽相比，他输在哪了？

方才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尹千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但也是等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见她没有说话，东方玄夜又问：“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无耻之人？”

想到了前世，前前世，东方玄夜悔不当初，绞痛难忍。

但这一世，他没有伤害过她吧？

“你是不是认为这一世并没有伤害过我？”

尹千凰似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眸里寒光四溢，冷声笑问。

“我……”

东方玄夜刚想说没有，识海里突然想起了那封…那封相思情笺。

虽不是他安排红柚塞进去的，但他也确实是借此机会挑拨了她与东方玄羽的关系。

“千凰，我不会再逼你，但…能不能看在我为东方玄羽输送粮草的份上，…给我一次与他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拒绝！”

尹千凰态度强硬，坚决拒绝，明知自己绝不可能接受他，为何还要给他希望？

这跟二十一世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渣女有什么区别？

“千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与东方玄羽比起来，我……确实是太过狭隘了，不求你能像对待他那般对我，只求你…给我一次公平竞争你的机会，我保证，绝不会再耍手段！”

东方玄夜越说越激动，身子不免失去了平衡。

仿佛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猛烈的浪潮掀翻，差点从床榻上栽下来。

尹千凰紧握着双手，并没有上前搀扶他。

幸好他自己抓住了床沿边，才没有让自己狼狈摔倒。

“东方玄夜，你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你就不能好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我只是你前世、前前世的一丝执念罢了，或许你有愧疚，你想弥补，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东方玄夜悲痛地摇头：“千凰…不是执念，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不是，我怎么会明知道你给我的酒里下了药，还是喝下那杯合卺酒！”

尹千凰杏眸如幽深的旋涡，有什么在眼里闪过。

知晓若没有他的退让，没有他暗中打点的一切。

她和王莽一行人，根本不可能这么顺畅运走粮草！

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自己强买强卖。

可他身为皇室中人，难道不应该为大燕子民着想吗？

“千凰，你放心，我发誓！绝不会再强迫你，若违此誓，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永不超生！”

东方玄夜眼里带着几世的哀求和愧疚，竖起了三根手指。

似承载着千斤若钧，兴起了誓言。

尹千凰漠视他的誓言，他的狗屁誓言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你此刻不就是在逼迫我吗？我告诉过你，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你何必折磨自己？”

东方玄夜眼里带着哀求，不肯放手，她是他爱了几世的恋人啊！

上天为何要对他这般残忍？

倘若不存在前世、前前世的误解与隔阂。

他与她之间，早已儿孙绕膝、笑语满堂了。

“不，千凰，那不是折磨，那是我的救赎！”

“仅一次，就一次，求你看在我给北境输送粮草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

尹千凰心力交瘁，为了不想欠他任何恩情。

她闭了闭眼，退一步道：“东方玄夜，你听好，我原谅你前世对我的伤害，但绝不会接受你，你好自为之！”

说的是前世，不是前前世！

话毕，她不欲与他纠缠，绕过屏风，径直走出了屋子。

东方玄夜听到她说原谅自己，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原本因连续昏睡而显得苍白无华的面容，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振奋高亢。

她终于原谅自己了？

这份原谅，对他而言，不仅是情感的救赎。

更是灵魂的重生，让他在沉重的负罪感中找到了解脱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