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来送行，而非带我回去的？”凌皓杰面露呆滞之色，不但是送行，还这样贴心的带着满载的包袱来，他凌皓杰上辈子是积了怎样的德，居然会在今生遇到一个这样懂自己的知己。

程思芜第一次觉得扬起嘴角是这样费力气，不过她依旧故作轻松的抱起膀子，踮着脚仰望凌皓杰道，“难得你这没脑的家伙第一次动了这样大的心思，怎么想我都没有阻止的理由。”

“喂，程思芜……”面对程思芜，凌皓杰心中感动，可他阅女无数，又怎会感觉不到程思芜心里的苦呢。

“二师兄，你这情场大赢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程思芜撇撇嘴，摊开手道，“放心，破天楼啊，就算你不在，也还有我和三师兄顶着。况且你在不在的话，好像都没差。”

程思芜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凌皓杰尽收眼底。咬咬牙，他一把将程思芜揽在怀里，发自内心真诚的道了句，“谢谢，谢谢你这几十年的信任与支持。”

“如果那个人是蓁蓁的话……”程思芜深吸一口气，除了小时候的凌皓杰曾经这么揽着她之外，已经有好些年，他们不曾这样亲近了，“二师兄，我真心祝你们幸福。”

程思芜从来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将凌皓杰拱手相让。因为从见到凌皓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住满了他的身影；被他保护，与他结伴到此修炼，期间的欢欢乐乐、辛辛苦苦，她每一件事都记忆深刻。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个已经渐行渐远，尽管依旧日日在一起，不过也是她一直单方面的缠着凌皓杰而已。或许，她早就该看清，早就不该勉强，如今便不会这样心伤。

凌皓杰松开了程思芜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感激道，“程思芜，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该感谢你。这几十年里，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我的日子，恐怕一定会乱七八糟。”

“得了得了，”程思芜摆摆手，对着凌皓杰吐吐舌头。“二师兄。这可不像你。赶紧走吧。说这些晦气的话做什么，你们不是还得回来呢么。”

凌皓杰点点头，后祭出玄华剑，一跃而上。程思芜转过身子。凝望着凌皓杰的背影，不经意间，一滴泪从眼眶中滴落。程思芜赶紧擦掉，生怕凌皓杰看到；只不过她似乎有些想多了，凌皓杰甚至头也没回的只摆摆手，便风也似的消失在她眼前。偌大的迷失森林，如今唯有余她一人。

“如果……如果没有蓁蓁在的话，二师兄，你会选择我吗？”程思芜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目光空洞，好像刚刚那个说笑的女子，转眼间便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程思芜。半晌，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悲哀，“程思芜啊程思芜，何必再骗自己了呢，你明知道，就算没有蓁蓁，他也不会爱上你。在他心里，你永远，都只是妹妹的角色。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呢？”

***

玉蓁蓁与风花飞两个，大清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便已经御剑飞在空中了。既然默大王的身份已然暴露，他也就没委委屈屈的呆在玉葫芦中，而是蹲在玉蓁蓁的肩头，四下好奇的望着——毕竟玉蓁蓁不懂御剑之术，能够像这样的空中飞行体验，对默大王来说还是次数不多的。

风花飞几乎沉默了一路，玉蓁蓁素日里也是众人之中比较安静的一个，所以这一段路，倒是默大王说的最多了，玉蓁蓁也就是没什么诚意的嗯嗯啊啊答应着，弄得默大王好生无趣，最后也冷哼哼的闭口不言，只眨巴着大眼睛四下张望了。

午膳的时候，二人一兽曾经落在一个小城镇里，简单的用膳，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以让风花飞来打坐恢复体内耗损过多的灵气。待到太阳西沉，风花飞才又遥遥看到远处的山后又出现一座城镇，他终于开口说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今晚，宿在那里。”

“是，大师兄。”玉蓁蓁颔首，后来发现风花飞根本看不到，便答应了一句。

这是一个规模比较小的城镇，其实若论占地算，它不过像个村庄而已；但说它是城镇，完全是因为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极富足，人口又不少，拥拥挤挤的。为防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在玉蓁蓁的三令五申下，默大王不情不愿的回了玉葫芦中“休养生息”，玉蓁蓁这才与风花飞打南门入了这小镇。

此时天已经擦黑，小镇的居民却好像一个两个都不喜欢在家用膳一样，路边的面摊、小吃摊，还有各色的饭馆，里头简直是挤挤攘攘的，所有人都像朋友一样笑着攀谈，东家的鸡西家的娃儿，反正都是些邻里长短的东西。

不知为何，玉蓁蓁觉得这里的风土人情都极好，是她见过的最友善的小镇。与风花飞两个在街道上和居民们摩肩擦踵的，感受到的都是极友好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从背后指指点点的尴尬。风花飞就近选择了一间名为“有间客栈”的居所，后一言未发的进了去。

才一进门，立即就有小二欢脱的迎了上来——真的是欢脱，那急速奔跑的步伐加上笑的快眯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玉蓁蓁觉得除了欢脱这个词儿，没有更合适的了。

“二位客官一看就是外来的，我们欢喜镇因为地处群山之中，鲜少有外来客。掌柜的说了，今儿二位的食宿，都可以半价，怎么样，欢不欢喜？”

眼见着这欢喜镇的居民当真各个犹如镇名一般，喜笑颜开的，唯有风花飞依旧端着个大冰块脸，玉蓁蓁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对着小二和善道，“多谢，我们需要两间上房，简单的素膳就可以了。”

小二立即露出惊奇无比的神情，先是以右手比出二的姿态，然后看看风花飞，又看看玉蓁蓁，忽的又笑了出来，“哎呦呦，小的眼拙，还以为二位客官是夫妻，看来当真是小的安排失误了。红花，红花——”

随着小二的呼唤，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从二楼的栏杆内探出头来，声音清脆的道了句，“什么事啊哥？”

“错了错了，是要收拾两间上房。”小二对被唤为红花的小姑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好咧。”红花倒是速度，很快便消失在了二楼的走廊。

玉蓁蓁无奈的摇摇头，好像出门在外，单独与男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人误会重重。之前是凌皓杰、凌波，这次又轮到风花飞了。不过以他的性子，没有发火倒也是奇了。

简单的用过晚膳后，小二倒也不含糊，直接上来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两人随时可以入住了。对比起之前啰啰嗦嗦的店小二，这个口齿伶俐又友善欢脱的小二简直让玉蓁蓁感动极了，她与风花飞分别打点了行装后，便跟着那个叫红花的小姑娘上了二楼，分别入住地字一号与二号房。

据红花的说法是，他们这里鲜有人至，一切都自给自足，有间客栈也是他们家的祖传产业，他们除了做这个，倒也没有其他营生；虽说住店的收入微乎其微，但好在很多居民都喜欢来这里用膳，所以说这里应该是饭馆多于客栈了。红花还特别贴心的帮风花飞与玉蓁蓁两个烧了热乎乎的洗澡水，并且灌满了浴桶，还特意在玉蓁蓁房里的浴桶中撒了花瓣，使得她一进屋便觉芳香扑鼻。

“嘿嘿，因为觉得姐姐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所以这个是特别赠送的。”红花笑起来的时候，能很明显的看到，她的一对小兔牙，可爱极了。

“多谢你，红花姑娘，你这么可爱乖巧，长大之后一定比我还要好看许多。”玉蓁蓁对红花拱拱手，礼貌的笑了笑。

红花连忙又摇头又摆手的，脸都羞红了，后捂着脸跑了开来。玉蓁蓁还有点纳闷，就听底下传来红花开心的大喊声，“哥，哥——仙女姐姐夸我了呢——”

真直率。玉蓁蓁笑着摇摇头，进屋关门的时候，忽的想起了于三文。或许对红花的这份好感，就来源于她与于三文的直率性子太过相像了吧。这次离别，之前都未对于三文提过一字，不知她会不会怪罪自己；还有，她和凌波……不知还好不好？

玉蓁蓁使劲的晃晃头，将不好的情绪从脑海中剔除，漫步到了浴桶旁的时候，但见上面飘满了红的黄的粉的花瓣，香气袭人。她长呼一口气，后扬起嘴角笑笑，自言自语道，“红花姑娘的这份心意，可是不能浪费。”

***

这是玉蓁蓁的第一次花浴，她蹲坐浴桶之中，双手捧起温热的水，举得高高的之后，再洒下来，看着花瓣坠落，飘在水面上，居然头一次乐此不彼的玩了一阵子。这一日也着实累了，也许是花浴太舒适，玉蓁蓁很快便在浴桶中昏昏入睡。只不过半梦半醒之中，门口忽的响起了风花飞略显急促紧张的声音，“玉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