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先生、洛夫人，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们，经过全面、详细的检查，你们的女儿洛芊芊目前处于植质状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医生宣判结果的那一刻，这些全心全意爱着洛芊芊的人们崩溃了。

洛宏轩整个人都懵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啪！”

廖芷珊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脸上。

“洛宏轩！”

脸上红肿的刺痛唤醒了他的神智，入目却是温婉贤惠的妻子那张脸上从未出现过的仇恨表情。

“芊芊要是醒不过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浑身颤抖的廖芷珊慢慢地蹲下身，将脸埋入膝盖中嚎啕大哭。

她心里涌动着满满的悔恨——为什么不在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带着洛芊芊逃走？她所求的只有孩子的平安健康，为什么要顾及孩子的意愿？

如果她能穿越到之前，不管洛芊芊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更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夺取别人的身体，她都会保护那个孩子，没有什么原则，也不讲任何道理。

原本应该安慰妻子的洛宏轩，此刻却浑身僵硬，他盯着红肿的半边脸，木然地望着紧闭的病房门。

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那孩子一起沉睡了，沉睡在一个永无天日的阴暗之地，好似这世界的一切在他眼前都变得无所谓了。

如果不是“洛芊芊”还存在，可能“洛宏轩”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一旁的保镖均是一脸悲痛的表情，他们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和洛芊芊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会认真记住每个保镖的名字，会把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分享给他们，会拉着他们一起玩耍，虽然经常闯祸让他们收尾，却也会让洛宏轩帮他们加奖金。

她不仅是洛家的孩子，也是他们真心实意保护着的“大小姐”。

陆彪抹去眼角的泪水，担忧地看向秦浩，却惊讶的发现他的表情异常沉静，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已经变成了深邃的黑色，这往往意味着秦浩是真的动怒了。

“秦哥？”

陆彪小声叫了他一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偷偷往洛宏轩的方向挪了一步，准备万一秦浩真打算杀死洛宏轩的时候，他也好稍微挡一挡。毕竟华国是法治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

可秦浩显然没打算动手，他只是开口，淡淡地交代陆彪。

“照顾好他们，有事留言。”

他深深地望了眼病房，仿佛能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躺着的孩子。

然后他转身，利落地往楼梯走去，不管陆彪在背后如何呼喊都不再回头，更没有停顿。

目送秦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陆彪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过秦浩刚才站立的位置，应该空旷的地上却有着刺目的血滴。

想到刚才秦浩一直紧握成拳的双手，陆彪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他知道秦浩的意思，便立马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廖芷珊，然后劝说夫妻两人要坚强。虽然没什么用，但是——

洛芊芊还在，所以洛家不能垮。

————

与贵宾区相反，普通病房人声鼎沸。

经过抢救后，阿莫从医生那里得知，他的师傅桑赞终是回天乏术。

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他思考着往后的去向，一种是回去继承桑赞的衣钵，另一种则是拿着桑赞不多的资产另谋出路。

可不管选择哪种，他都要先想办法解决当前的事情，那就是救活洛芊芊。

自己虽然学艺时间短，可也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最忌因果，如果这段事情没处理干净，恐怕今后自己做什么都不会顺利。

他正出神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洛家人同意他再去看看那小女孩时，右脸被猛然挥过来的拳头击中。

“嘭！”

他瞬间从椅子上跌落至地上，嘴里已经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挨揍感，腹部紧接着被猛踹了一脚，他在地板上滑行一小段距离后，后背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可比起后背的剧痛，腹部的绞痛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周围人静默一刹那，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喊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打人啦！”

人群沸腾、慌忙逃窜，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被带着往出口奔逃，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不顾背后的喧哗，秦浩走到蜷缩在地上的人旁边，又是一脚踹向肩膀，将他踢得仰面躺倒，接着抬起脚重重踩上他的胸口，脚下施力狠狠碾了碾。

“唔！咳咳咳……”

阿莫顶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嘴角是口腔内壁破裂后流出的鲜血，腹部的绞痛感伴随灼烧感让他精神已经出现了恍惚，可胸口传来的压迫和闷痛却又让他清醒。

就在他体会着难以忍受的煎熬中，秦浩冷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回答我，你能不能让大小姐醒过来。”

阿莫的视线中是秦浩沉静的表情，可就是这样一副冷静的样子却让他的灵魂都发出颤栗，他清楚的知道，但凡他说一个“不”字，胸口的这只脚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踩碎他的肋骨和内脏。

“……能……”

听到这声虚弱的回答，秦浩这才缓缓移开了脚。

“多久？”

阿莫捂着胸口，碍于死神盯着却是不得不开口回答。

“我一定会救回洛芊芊，否则我自己也会遭到报应。但我需要一点时间，起码要先回去从师傅的手记里找到对应的办法。”

秦浩弯腰，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提起来。

“我给你时间，但你记住，如果大小姐出了任何问题，我要你——”

秦浩倾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低语。

“生！不！如！死！”

阿莫瞳孔剧烈收缩，深知这并非威胁，而是事实。

秦浩随手一扔，将他甩在地上，侧头瞥见逆着人流挤过来的保安，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阿莫，面对保安的问询闭口不言，之后警方过来后，他也只说是个人纷争，并不打算追究，于是这件发生在医院里的突发事件只能就此作罢。

在医院病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不顾医生的劝解，浑身酸痛的阿莫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并安排火化了桑赞的遗体。

最后，他带上桑赞的骨灰，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只是，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那是死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