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言乐呵呵地看热闹：“哟，小徒弟来啦？”

若音冲着冯少狞笑，笑得他毛骨悚然，哭嚎一声“道长救我”就朝莫轻尘狂奔而去。若音哪里肯让他跑，伸手勾住他的衣领，使了蛮劲从背后将他摁倒，屈膝压到他背上，抬手指着莫轻尘，面向朱言恶狠狠地数落：“你既然在这里，怎么能让他伤了子衿！”

朱言对她的指责毫无压力：“为什么要阻止？关我什么事？”其实他来的时候，破契术已经结束。朱言心知子衿受到术法反噬，若音必然要来算帐，索性在这里等着她出现。

若音指责道：“冷血！无情！没有同情心！”

朱言咧嘴而笑：“承蒙夸奖。”

若音转向莫轻尘的时候，突然冷静下来，表情有一瞬间的阴冷：“你的破契术伤到子衿，我抽掉你的魂魄炼给子衿进补如何？你灵力这么高，说不定补完子衿就能修出形体，再不着去借别人的，也算你大功一件。”

莫轻尘没看出她小小年纪竟如此阴狠，惊讶地瞪大眼睛。朱言亦是大吃一惊，刷地一弹而起扑到若音面前，弯下腰抓住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她如何知道破契与炼魂！难道礼贤对她说了什么？

若音眨眨眼睛，在朱言的目光下渐渐回过神。她被朱言盯得错愕，莫名地反问：“我说什么了？”

朱言盯牢她每一丝每一毫的表情变化，慢慢说道：“你说要炼了道长的魂魄给子衿进补。”

若音神色间瞧不出任何不自然，歪着脑袋幸灾乐祸地笑：“还有这等法子？那愣着做什么，赶紧炼了！”

朱言继续盯着她，掌心贴上她额头，确认眼前少女的身体里只有一副灵魂才收回，严肃地说道：“若音，你记着，炼魂是六界禁术，是极其阴毒的法术，比一命换一命更恶毒，绝不可使用。”

若音更加莫名其妙：“老不死的你没事吧，说得好像我要炼魂一样，我又没学过这等法术，如何炼？”

朱言神色仍不见轻松：“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刚才做梦梦到了什么？”如果是礼贤告诉的，最多只会告诉她破契，绝

不可能同她说起炼魂。

若音觉得子衿的事更重要一些，可是朱言沉重的态度让她无法忽视，只好答道：“梦见初升仙界的时候，仙君教我驾云。”

朱言再问：“还有呢？”

若音有些不耐烦：“没有了。”她倒是想梦得再多一点、再久一点，可是梦醒了她也没有办法。

朱言依然不放心，还要再问，若言已经挥开他，扭过脸问紫虹：“你跟这个牛鼻子，谁更厉害一点？”

紫虹认真地轻声回答：“比法术我不如他，拼命的话他不如我。”

若音噎了一下，真心觉得人不可貌相，弱声道：“不用拼命。”

果然还是支使朱言更可靠一点。她挤出狗腿的笑脸：“那什么，师傅大人。”

朱言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若音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他：“这个牛鼻子很厉害？”

当着莫轻尘的面，她一口一个“牛鼻子”，莫轻尘镇定地听着，愣是一点表情都没有露出来，将良好的涵养发挥到极致。

朱言心神仍然在飘，随意答道：“还行吧。”

若音“哦”了一声，开始颠倒黑白：“牛鼻子说了，管我是谁的徒弟，照打不误。堕神朱言算什么，他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分分钟就能灭了你。你怎么说？”

“他丫活腻味了！”朱言暴怒，怒完才反应过来着了徒弟的道，顿时瞪着眼睛看她。

若音笑眯眯地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动手吧。哎紫虹，到我这边来，别妨碍他们打架。师傅大人，请吧。”

朱言心想她怎么能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又觉得这才应该是她本来的模样，心里担忧淡去不少，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屈指弹了她一个脑崩：“反了你，都敢坑起师傅来了！”

若音捂着脑门，痛得差点掉眼泪，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冲他吼：“师傅不就是用来坑的？不然我拜师做什么！”

“哎哟。”朱言顿时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半是不耐烦半是欣慰，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居然给了她一句鼓励：“嗯，记得

你是有师傅的人，杀人放火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但有一条要记牢：别莽莽撞撞地往上冲，放着让师傅来。”

当年朱言堕天后曾立过另一道誓，绝不干涉六界之事。所以莫轻尘笃定他有所忌惮，倒不十分惧怕。他本来还在镇定地看热闹，哪怕听到若音随意混淆是非都很镇定地端着，仙风道骨得不食人间烟火不问人间是非，听到这句终于端不住了，出声提醒道：“尊者教育徒弟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妥。”

岂止是有些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这么新鲜的教育，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尊者你这样真的好吗？被若音摁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冯少都快昏倒了！紫虹都转过脸不忍直视了！

朱言冷着眼瞧过来：“本尊教育自家徒弟，怎么教育都是本尊的事。你的帐还没算呢，咱先清算清算？”

莫轻尘相信他真干得出杀人放火的勾当，赶紧摆个“请便”的手势：“不必不必，尊者您继续教育。”开玩笑，他法力再强都不过是个凡人，又不是修炼千年的九命狐妖——当年九条命的狐妖都不够朱言折腾，他这点本事敢里够看！

若音得了表扬分外开心，示意紫虹把子衿放出来。

莫轻尘此时也变得分外懂事，见到透明的锦鲤立即掏出一沓符咒，抢在若音开口之前便往子衿身上甩，不要钱似的密密麻麻贴了一层。若音认不得那些符文，有朱言在旁边看着，倒不怕他耍花样，闭了嘴静静看着。

待那些符文一张张燃尽，子衿重新恢复俊逸的人形模样，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困惑地瞪着眼前众人。

若音仍然不知足：“还有形体契约。”

莫轻尘当然不可能寻副活人的身体给子衿驱遣，那有悖于他的职业道德。他咬咬牙，取出另外一张符咒，心疼地瞧了又瞧，最后闭着眼扔向子衿。那符咒沾上子衿的魂体后迅速发生改变，生出丝丝缕缕的血脉，飞快地勾勒出一副血肉之躯，再无法浮在半空。子衿反应不及，咚地跌落。因为他刚好低着头往下瞧，脑门恰好撞上地板，磕出一大块乌青，半天爬不起来。莫轻尘帮他补了魂、生出形体，却没有补他妖力，因此无法御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