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长安城，风头最劲的人物不是李沉舟，也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更不是新近投奔李世民的白愁飞，而是一个叫顾惜朝的男人。

短短的时间之内，顾惜朝便名动长安。

可惜，这对于顾惜朝来说，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随风，你想让我收服他吗？”李沉舟此刻坐在一个酒楼的二楼临窗位置，他的对面，是权力帮的另外一个巨头，总管柳随风。

这个酒楼，正是权力帮的一处据点。

二人此刻正在对饮，但是目光，却都注视着在酒楼下方街道中央卖艺的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风雅俊秀，素袍青衫，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风雅的感觉。

但是他做的事情，却并不风雅，和他本身的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在当街卖艺，他居然在当街卖艺。

他嘴里此时喊的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当街卖艺并不耻辱，但是对楼下的这个男人而言，却是耻辱到了极点。

“大哥，我对顾惜朝做过调查，他值得我们拉拢。”柳随风道。

“说说看。”李沉舟不可置否。

“大哥，顾惜朝文武／双全，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我，但是也是一个宗师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随便去做点什么，都不至于沦落到当街卖艺的地步，可是他偏偏这样做了。大哥，这个人。有底线，这样的人。当放弃底线开始为我们做事的时候，你能想象他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吗？”柳随风道。

李沉舟缓缓的点点头。他听明白了柳随风的意思。

柳随风号称算无遗策，一颗头脑无时无刻都在算计别人，李沉舟在这方面也不如柳随风来的厉害。

柳随风对顾惜朝的评价很高，而李沉舟，同意这个评价。

李沉舟能够看的出来，顾惜朝是一个宗师中期的高手。这点武功，不放在他的眼里，但是放眼江湖，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手。

甚至可以说。以顾惜朝现在的武功，身为什么盗帅盗神，轻而易举。

但是柳随风宁可选择当街卖艺，也没有做梁上君子。

这个人，骄傲，坦荡。

而越是这样的人，打碎了他的骄傲，在坦荡的背后，就会越加狠毒。

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当开始迈出了罪恶的一小步之后，就再也回不了头，甚至会表现的比坏人更加的坏。

人都是这样，平时心地越善良的人。狠毒起来就越无情。平时越讲义气的人，走错了一步之后，对于兄弟下手就会越狠辣。

一步错。步步错，就再也无法回头。

江湖是一个大染缸。将很多人最初的本性染没了，然后给他涂成了新的颜色。

柳随风的眼睛很毒。他对于顾惜朝的未来，有自己的判断。

李沉舟沉吟片刻，然后道：“随风，他身上，有点你的影子吧。”

柳随风点点头，道：“不只是我，他还有点白愁飞的影子。这也是我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

李沉舟摇摇头，叹息道：“可惜啊，他终究不是你，也不是白愁飞。他比不上你们两个人。顾惜朝，出身太低，起步太晚，心性太软，缺陷太明显。我要杀他，他毫无反抗之力。”

李沉舟的话语平淡而从容，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自然有一番别样的分量。

“大哥，顾惜朝是妓女之子，文韬武略，有鸿鹄之志。曾经参加新朝的内部考核，得中榜眼，却因为铁手而自逐新朝。曾投军，却始终只做了个小卒，没有出头之日。曾著兵书《七略》，毛遂自荐投书权贵，却被鄙视而传为笑谈，无人肯用。现如今在闹市卖艺以求盘缠生计，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如果我们肯接纳他，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柳随风道。

“大哥，不是所有人都有白愁飞的才情和武功，以顾惜朝的身份，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李世民那里，因为柴绍的缘故，对于顾惜朝多番打压，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汉王府，或者，权力帮。”柳随风继续道。

李沉舟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对柳随风道：“随风，顾惜朝不是你。你和我兄弟多年，执掌大权，早已经将昔日的不平之事从心里抹去，我对你很放心。但是顾惜朝不同，他的出身不比你高，但是却没有你的经历。你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但是顾惜朝依然在为三餐奔波。我不否认他是一个人才，但是他也只是一个人才。”

“顾惜朝过早与过多的体会了人世辛酸，算计早成了他一种求生的本能。为了生存而被逼出来的早熟，如同拔苗助长，有着独行人间的孤愤与偏激，少了海纳百川的圆融气度，险招迭出却失于磅礴大气，纵有再多奇思妙想也难至最高境界。浓夭不及淡久，早慧未必是大幸，早熟亦是，有精细狠辣的算计却没与之相配的世故心态，如一脚残废的孩子，纵身一跃，依然能跳得很高，却不知跌下来时会比别人更痛。当他慷慨激昂，自认可以出将入相之时，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自以为有足够成熟去参与官场博弈的孩子，头破血流无可避免。”

“我早就知道顾惜朝这个人，甚至早就见过他。他的行事并不像他的长相这般优雅，他有心机，也有算计。可惜，终究是剑走偏锋，太嫩了。”说道这里，李沉舟摇了摇头。

柳随风的眼光很好，但是他看人的角度，和李沉舟看人的角度截然不同。

“大哥，你早就知道他？”柳随风一惊。

“随风，你知道柴家为什么要这么打压顾惜朝吗？甚至不惜求助李世民。”李沉舟问道。

“因为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是柴绍的未婚妻，可是却和顾惜朝两厢情悦。柴家乃是关中名门，当然不会忍受这个奇耻大辱。”柳随风道。

这个事情并非秘密，不然以顾惜朝的宗师身份，也不至于在长安城举步维艰。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柴家之所以动作这么疯狂，是因为，顾惜朝，把柴绍阉了。”李沉舟的眼神精光一闪即逝。

“噗。”柳随风听到这句话，终于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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