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可还安好？”海外青萍小岛上，君释剑正和孔皓飞于礁石海浪间论道，君释剑突然发现孔皓飞面色凝重的望向远方，眉宇间也没疑惑堆满，是以才有此一问。

孔皓飞闻言，爽朗一笑道：“哈，多谢剑主关心，只是刚才心神没由来的一动，不是什么大事。”

“大儒久居内陆，恐怕很少见识大海的浩瀚吧？如今既来海外，不如我陪大儒逛一逛南海如何？”君释剑突然心血来潮，向孔皓飞建议道。

“如此皓飞便厚颜，烦劳剑主了。”孔皓飞施礼笑道。

“大儒何须如此客气？”说着君释剑自礁石上飞身而下，竟稳稳的站在了水面上，身形随着波浪的涌动一上一下，却滴水不沾。“大儒，请！”虽说两人大战伤身，至今尚未完全恢复，不过两人本来就修为通天，仅仅是御气渡水这等小事，还是可以轻松为之的。

孔皓飞拱拱手，迈步而下，同君释剑并肩而立，一同踏浪，渐行渐远。

孔皓飞感觉心神一动的时候，正是黑眸在虎妞面前消失的一刻。先前薛雪儿发现孙凌走火入魔时有些字迹一闪而过，钻入虎妞的身体，这种情况黑眸自然也发现了，所以她才会在虎妞身上将孔皓飞赠与虎妞的字帖搜了出来。

虽然黑眸不知道这卷字帖是什么，但其上面残留着虎妞“道”的气息，说明虎妞平时定是拿出来不时的瞻看、思索，以至于这卷字帖与虎妞的“道”产生了些许联系。而后待黑眸再次细细查看，发现这卷字帖上，不仅有虎妞的“道”还有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带着儒家气息的“道”，是以黑眸才会让孙凌帮忙，以儒家的“道”为指引，指引孙凌在无边的黑暗和静谧中，找到虎妞！

至于黑眸，她必须设法将孙凌的意识抽出来，拖进虎妞的“道”里面，在这过程中还不能让孙凌受到一丝伤害，这些事情，恐怕整个修界，也唯有她一人可以做到，因为黑眸的“道”是与众不同的，唯一的“道”，这种“道”没人可以领悟，黑眸之所以可以掌握，是别人赠与她的。

如果世间修士听说“道”也可以赠与，定会笑掉大牙，但事实是黑眸确实如此，就像无人可以为雾气消失，但黑眸可以。

当黑眸完全消失的时候，冰绒洞中的阵法也真正的运转起来。薛雪儿身处阵法之中却只能当一个见证者而已，见证整个修界都从未听说过的奇迹。

黑眸真的消失了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黑眸为了能搭建起孙凌和虎妞之间的桥梁，将自己的一切，修为、元气、身体乃至自己的意识全部化成了她的“道”，世间独一无二的“道”。而此时先天五方旗和地上、洞壁上刻着的阵法，则会发动，将这冰绒洞从整个世界中剥离出来，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黑眸的一切所化成的“道”

将掌控一切。也可以说，在这个独立的空间，在这冰绒洞之内，黑眸，就好似天道！

但是天道无情，人不可无情，天道无私，人也做不到无私，是以在被独立起来的冰绒洞内，虽然黑眸竭尽全力，但似天道不代表就是天道，所以还有太多的事情黑眸做不到，所以她才必须要靠孙凌的帮助，才能将虎妞唤醒。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那一行字迹消失之后，是虎妞自己主动抓住的孙凌，这很可能代表虎妞自己都未必明白的想法，所以必须是孙凌，若是他人，即便能找到虎妞，也不一定可以帮她从黑暗中走出来。

对于孙凌来说，不管是黑眸本身，还是她所说的可以唤醒虎妞的方法，孙凌都有太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救治虎妞的决定。自听从黑眸的话，躺在地上握住虎妞的右手之后，孙凌便进入了一种甚是奇妙的境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这感觉与之前白面老者救治虎妞时，孙凌一瞬间的晃神有些类似，只是现在，孙凌不再能看到那把流光溢彩的折扇，而是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种颜色将空无一物的世界清清楚楚的分成了两半，一半黑，一半白，甚至他自己也是如此，一半黑，一半白。

孙凌努力平静着自己，提醒自己不能恐慌，不要轻举妄动。但出于本能，孙凌还是向着世界白色的一边，小小的迈了一步。一步之后，孙凌猛然定住，不知为何，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突兀的出现在孙凌的脑海中，这些念头，让孙凌拼死想要拯救虎妞的心，竟然有了些许动摇。

不是孙凌不打算去救治虎妞，而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产生了以身犯险，拼尽性命去拯救虎妞是否值得这样的疑问，而这疑问的来源便“发扬儒家，拯救世俗受苦民众”的念头在孙凌的心中无限的壮大起来。细细想来，虎妞于孙凌有恩，更是不顾一切，舍身相救，孙凌此行乃是义之所在，势在必行。但同时孙凌身上还背负着入道时“壮大儒家，教化万民”的责任，同样是义之所在，也势在必行。然而不知为何，这两个本应毫无交集的念头竟会在此刻冲突起来，一时间让孙凌难以决断。

孙凌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他考虑很多事情都是率性而为，否则当年也不会孤身一人便想闯入昆虚寻求救兵了。然而此时，孙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袋中会出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更重要的是这些念头好像每个都有道理，让他无法决断。

孙凌迷茫的望向四周，想找人来帮助自己，但他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除了白，便只有黑，这似乎是在逼迫着他做出决定一般，一件事，除了白，便只有黑！但孙凌没办做出选择，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的两个念头，到底哪一个是白，哪一个是黑了……

仿若清风叩门，一道肉眼不可辨的气息将孙凌轻轻推了一下，让他又重新回到了最开

始，让整个身体处于一半黑一半白的位置，而这时孙凌才发现，自己考虑半天难以做出的决断竟然如此可笑，他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想那么多，既然此行乃是为了找到虎妞，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那便去做就是了，其他的任何事情，都须排在自己根本目的的后面。

想到这里，孙凌突然一笑，再抬头望去，那黑与白已有了尽头，而在那尽头，竟然是孙凌从未见过的黑暗，所谓从未见过，是因为孙凌有种感觉，一旦踏入那里，他将再见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是这个世界本该就有的白色。但是……

面对着未知的黑暗，孙凌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始迈步，一刻不停的前行。既然此行乃是为了虎妞，那便去做好了，其他的一切，都得等自己将虎妞就出来再说！

冰绒洞内，在孙凌迈步进入黑暗的一刻，黑眸突然从虚空之中被弹了出来，地上插着的先天五方旗也纷纷炸裂，震的冰绒洞洞壁上的冰晶一片片簌簌散落，也震得薛雪儿面露骇色。偷瞄了一眼黑眸嘴边溢出的血渍，薛雪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府主没事吧？小凌和虎妞他俩……”

黑眸挥挥手，表示自己无碍，继而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悬浮在半空中的孙凌和虎妞说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说罢，黑眸将地上五方旗留下的残骸捡了起来，“虽说是仿造品，却也是远古法宝啊，就这么毁了……”对于黑眸来说，能让她感到可惜的法宝并不多，这仿造的五方旗之所以是其中之一，更多的是因为回忆。

虽然因为仿造五方旗的损坏，黑眸刻在冰绒洞中的阵法已经失去了效用，但是孙凌和虎妞依旧漂浮在半空之中，两人的右手也如先前一般，深入到那张没有字迹的字帖中，随着孙凌和虎妞不是的抖动，字帖与他们胳膊相连的地方会泛起一层层波浪，显得深邃而诡秘。

孙凌自从进入到黑暗之后，便再没有见过任何东西，因为这个没有一丝光线的世界里，即便真的有什么，孙凌也不能看到。因为没有犹豫，所以孙凌在进入到黑暗中时，没有回头，但从身后瞬间消失的光芒来看，孙凌知道，自己恐怕走不出去了，所以他必须找到虎妞。

孙凌一直走，一直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黑眸告诉过他的，黑暗中的一切感受，恐惧、孤寂等等孙凌正在切身体会。他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久，他只是不停的走着，走着，以至于后来孙凌都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来干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应该走下去，不停的走下去。

冰绒洞中，卡在孙凌和虎妞之间的无字字帖慢慢出现了变化，之前阵法发动时附着在字帖上的凊濛濛的雾气开始慢慢散去，纸面上的波纹也越来越淡。黑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看这情况，孙凌恐怕也即将迷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