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风雪同归
作者:慕蔷 | 分类: | 字数:4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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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倒数
宋漫也知道,再不多说点话,恐怕第二天就让她肠子也悔青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像是犹豫了许久,在内心经历了三番五次的挣扎与折磨,她才缓缓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
张澄先是一愣,随后才浮现了笑意。
“本来答应好陪你回家过年的”张澄张了张嘴,自觉心中一阵心痛和不舍,却仍装作面无其事,“年里面,家里的长辈都在,我突然就这么走了,即使叔叔阿姨不在意,人多嘴杂了些,亲戚们在背后议论也是有的,我不愿看你为难。”
张澄轻轻的摸了摸宋漫的头,好似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她好似什么都听到了,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听清。
他的话音轻轻的,就是穿堂风一样,在宋漫的耳边一闪而过。
“所以你借着打牌的名义,给每个长辈都塞了封口费?”
宋漫又气又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他如何。
若不是宋以寒这小子鬼主意多,又喜欢听长辈们的八卦,她是真不知道,昨儿个,自打张澄上了牌桌,那白花花的钱就像水一样流出。
几乎是见者有份。
就连那些小辈儿们,张澄也是给了礼物的,小到乐高,大到无人机、相机,但凡是开口提了的,张澄眼睛眨都不眨地给应了。
宋以寒也是事后才偷听过来,宋漫给了开口费,他才说的。
“封口费?”张澄微微一愣,“漫漫,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宋漫回瞪了他一眼,”我可没冤枉你!”
“你要走的消息,全家人里面,就我最后一个知道”
宋漫看着张澄,眼神之中不免有了些委屈。
张澄现在才算是弄明白了,为何宋漫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肯说,原来心里还是有气的。
他伸手将宋漫揽入怀中,似是安抚,却又格外眷恋不舍。
粗糙的指腹在她的发间摩挲着,即使心底有千言万语,在此刻也化作沉默和拥抱。
空荡荡的机场里,广播声响了又响。
“该走了”宋漫声音低沉。
她好像在劝他,同样也是在劝自己。
可是她也好想拉住张澄,可是她知道,张澄从来就不是她一
个人的。
她做不到如此自私冷漠。
”漫漫,照顾好自己,你比孩子更重要”
张澄的声音同样低沉,如鲠在喉,不得不咽的感觉,大抵都是如此剜心痛苦吧。
犹如千斤重的巨石沉沉地压在心头,却还要故作镇定。
如果在脆弱和刚强中选一个,宋漫知道,张澄永远都会选择刚强。
即使很多时候,就连张澄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神明,他也不过是一具凡胎肉体。
宋漫沉默了许久,直到是广播再次催促,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澄总算松开了手,他的目光依旧澄澈透明,一如当年,宋漫看到他的第一眼。
他的衣角还被宋漫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肯撒手。
张澄看着宋漫,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该走了,有空我就回来看你,乖乖等我回来。”
宋漫低着头,不敢抬头再看他。
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他,她终于松开了手。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也越来越空。
张澄也知道她在看他,脚下的步子也不免迈得越来越大,因为他也在怕。
他怕下一秒,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不到百米远的距离,像是走了一万年。
今天的阳光真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空荡荡的机场大厅。
室内开了足足的暖气,宋漫却只觉得浑身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湿漉漉地一片,手心都在冒着冷汗。
在百米之外的距离,地勤人员正瞧着一团黑影,突然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他像风一般,向身后那位穿着杏色大衣的女子奔去。
这一切都被宋漫看在眼里,甚至是当张澄就出现在眼前时,宋漫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你怎么回来了?”
张澄没说话,只是在宋漫的嘴角,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吻了吻。
不轻不重的力度,丝毫不像不是他平日里的一贯风格。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宋漫回过神,想要伸手用力抓住他的衣角。
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手心里那块黑色的衣角,一点点从手心里滑走。
不带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的步子迈得更加的快,直到是过了转角,她再也看不见他了,他都不曾再回头。
这次宋漫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她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以为她能骗过自己,也骗过张澄。
可是到头来,她发现,她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张澄。
张澄离开的日子对于宋漫而言过得飞快。
春节一过,转眼间就是三月了。
上个月,真如张澄所言,张倾真的来了一趟。
临来的前一天夜里,才给宋漫打了电话。
第106章 倒数
第二天一早,便直接到了宋漫的老家。
宋之成和方文见到张倾之时,也是微微吃惊的。
两老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是张倾这种层次的人,就算是放在全世界也是少有的。
单凭气质和举止,就已经超脱世俗了。
宋漫是见识过张家气焰和权势,但是所有的事情进展得还是比宋漫想象中顺利。
宋之成和方文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是希望宋漫能够幸福,在张家不受委屈罢了。
只是幸福这个字,说起来轻如鸿毛,却又无比沉重。
张倾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钱和权对于普通人而言重要却又不重要。
像是早就有所准备,张倾从陈平手里接过一份薄薄的文件,不过是三四页纸的厚度,看起来轻飘飘的。
早在来的路上,张倾就已经看过了这份文件。
如今亲手拿到宋漫父母面前,自然也是表明了她的默许。
宋之成虽然迟疑,但还是从张倾的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三四页的纸,写不了多少内容,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够立刻看完。
但是那天,宋漫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宋之成和方文的表情。
方文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下去,而宋之成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再到痛心和不忍,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宋漫不知道那份文件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亦或是她想看,但宋之成根本不给她任何的机会去看。
她只记得,那天宋之成在良久的沉默后,才缓缓抬起厚重的眼皮,有些难以置信,他颤颤地开口,“当真?”
“当真”张倾回答得诚恳,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是做出攸关性命的承诺。
宋之成没说话,从陈平的手里接过了纸,亲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飞快,从开笔到合笔,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一式两份,一份还给了张倾,一份放在了宋之成的手里。
张倾似乎永远都能看透人心,只是一眼,她就能知道宋漫心里在想什么。
那句话,让宋漫记忆深刻。
张倾说:“漫漫,父母的爱永远只会多不会少,你应该理解你的父亲。”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对于宋之成和方文的要求,张倾想都没有多想,便全都应下。
而宋漫自己呢,什么要求也没有。
最简单最幸福的,大抵是她和张澄终于可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那天张倾在宋漫老家简单吃了便饭,便迅速启程返回帝都。
夜里,宋漫给张澄打了电话。
那边照例是没有人接通
不过这些宋漫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五月份,江城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的燥热。
每年这个时候,沈妍这个江城土着居民,总会说着暴躁的江城话吐槽江城的破天气。
无非是,过了冬天就是夏天,一点春天的影子都冒得。
只是今年,彭啸去南方训练,沈妍也是怪黏人,上个月回江城陪着宋漫小住了半个月,月底又马不停蹄地飞去了南边。
宋漫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不少,她倒也乐得自在。
可能是年纪真的不小了,宋漫有时候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发呆,哪里也不想去。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子上的茶叶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也没有喝一口。
江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宋漫也懒得多跑动。
生活也越发得简单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家里和单位两点一线。
有时候方文得空了,也会陪宋漫小住一段时间,做些宋漫喜欢吃的菜。
张澄的任务依旧很忙,大部分的时间里,宋漫都打不通他的电话。
细细数来,自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是打了五通电话。
数数日子,距离上次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下午保卫处打来电话,非说宋漫点了什么外卖,一定要她亲自下楼去拿。
宋漫工作虽然忙,到底也还没到记性不好的年纪。
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从来就没有点外卖的习惯,更何况这几天,手里的文件快要堆成山了,她哪里有时间去碰手机。
直到是保卫处打来了第三通电话。
宋漫才慢慢悠悠地出了办公室,打着太阳伞出了大楼。
“小张,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点外卖”还没进保卫处的门,宋漫慵懒而疲倦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
办公室里还有一堆文件等着宋漫去签字,要不是看在保卫处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合同工,不然宋漫也不会抽出时间亲自下楼一趟了。
“宋局,我……”那个名叫小张的年轻人正探出头来,支支吾吾,他的年纪比宋以寒还要小,穷苦家里出身,15岁就在外面四处漂泊打工,这不,听着宋漫的声音,此刻正涨红着脸,又是害羞又是紧张。
“怎么了?不是你打电话说让我下楼拿外卖的吗?”宋漫悠悠地开口,黑色的太阳伞下,还特意穿了一身防晒衣。
“外面晒,您先进来吧”小张模样恭谨,又有些好笑。
面对小辈,宋漫总是充满了包容和温柔。
即使是小张这种身份的人,她也依旧如此。
她缓缓收了伞,推开了保卫处的门。
小小的保卫处,其实不足二十平方,可是那个人出现在眼前时,宋漫的眼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你怎么回来了?”
“小张回来了,漫漫不开心吗?”张澄故意学着宋漫讲话,满眼都是笑意。
他好像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宋漫怎么能不开心呢?
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怎么能叫她不开心?
她没说话,只是突然沉默着拉着张澄出了保卫处。
还未到盛夏,江城的太阳就已经开始毒辣辣的。
张澄是晒惯了的,这点阳光对于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于是就出现了一幅好笑的画面。
宋漫正打着一把精致的太阳伞,大踏着步子走在前面,似乎是在赶时间。
她身后正跟着一个高挑的男生,慢悠悠地走在单位的院子里,不紧不慢,像是逛花园。
女生为了迁就男生,不得不三步一回头
最后实在是气急了,一把拽过男生的胳膊,催着他走快点。
张澄在宋漫的办公室足足待了一下午,宋漫也整整晾了他一下午,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夜里回到宋漫的房子,照例是张澄做饭,宋漫当个甩手掌柜就好了。
到底宋漫是沉不住气的,在落地窗前踌躇了许久,才总算是想好了一套说辞。
她又紧张又小心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在意了,不然也不会纠结至此。
就像是无论何时,宋漫喊着张澄的名字,他在下一秒立刻回应。
这次也不例外。
张澄走到窗前时,宋漫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发呆。
“孩子没了,你不怪我吗?”
宋漫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见。
透亮的窗户上正倒映着她的影子。
影子里的她,双手环抱着手臂,无助而又脆弱
张澄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将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似有似无的无奈和心痛,让他本就哀沉的声音更添一份浓郁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