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三这个高家长子被老六这个傻弟弟挤得快掉床底下去了，往里挤挤老六又挨着他问“三哥，你打仗杀过人没有？他们都说你身上有个枪伤，你露出来给我看看。”

高老三没理会转头反问他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想开个铺面现在好像又不行，我还想去南方看看，你知道吗？凤英姑姑家的姑爹在南方当兵，带回来个吃的东西像地雷，还说那边有海一望无边，退潮时有好多的鱼呀螃蟹捡都捡不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三哥，我们这里人都吃米饭听说北方人都是吃包子馒头是真的吗？”

“三哥，当兵累不累，你们平时训练打枪用的是真枪还是假枪？你是空军平时会训练开飞机吗？你会开吗？”

“跑降落伞是你怕不怕？要是在半空降落伞没打开怎么办，有人掉下来过吗？”

高老三听说老六东一句西一句的问题觉得保留这份纯真留在父母身边也挺好的，回来几天他兄弟两也都聊过，同老七聊天是什么都能顺着你的话题聊但永远都探不到他的底，搞不清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而老六几乎不需要你探直接就是一眼望到底。

也不是老六真的没有半点城府，真要是这么小白他也不可能出去倒腾货还能赚到些小钱。在高老三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可以依靠他的弟弟，从小到大都是老三领着他做这么做那个。

你以为他小白其实他也有腹黑的时候，就像现在老三给他塞了十块钱让他别做声，估计老三对每个弟弟妹妹们用的都是这套话术吧。

老六想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不差钱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很开心地将钱收起来“三哥，你现在一个月有多少工资？你去读书一定要每餐都吃饱。不够吃了就打电报回来，我给你寄粮去。哈市在东北是不是很冷呀，让妈把攒着的兔毛都拿出来给你做个背心，裁成鞋垫也不知道你去了适不适应。”

第二天吃了早饭高老大和高老二一家还有老四两口子都准备回去了，高小九拿出相机给照了个全家福。没有人帮忙直接找了隔壁二婶家的高忠。

哑鱼儿听到说是照相跑得比兔子还快，直接冲在最前面。

大姐夫就说“这一个相机要好几百块钱吧，小九你那师父是真大方，这么贵的东西都舍得给你置办。”

高老大还提议能不能借相机给她拿回去使使，这照相馆照张相死贵的要是拿着相机去浮桥上摆个摊肯定能赚不少。

高妈直接就怼“给你相机你会使吗？使坏了全赔吗？别总想着别人兜里的东西。”

大姐夫马上就打圆场“在浮桥头上摆摊是要办证的，哪能随便就让你去摆，谁有那闲钱天天去照相，还赚钱，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然后就搂过他家的几个闺女让小九给他们单拍一个。

有人起头就有人跟风，老大一家拍了老二一家肯定要拍。然后又是小姐妹，又是好兄弟，再是姐姐妹妹一起，又将几个要去上学的人一起拍了张留念，反正各种搭配直接将胶卷全部整完了事。

哑鱼儿跟着一起也混着照了两张合影，看到这么快就没有了很是遗憾地说“这么快就没了吗？”

高忠招呼他跟着回家时还听到他在那说“大哥，你什么时候也给咱家买个相机？这样就可以天天拍照了。”

还天天拍，高小九有相机也没见她天天拍呀，现在照相可是个奢侈的事，一卷胶卷就要花去一般工人三分之一的月工资还要有票才能买到。

过年从娘家回去，高妈怎么都不会让他们空手走，即使送来的年礼不一样但回礼都是一样的。其实父母也不是嫌贫爱富，还是要看一个人有没有心，像是老二每年都会给高爸高妈做些布鞋这就很好。

可是高老大家有好几双大姐夫从单位拿回来的雨鞋，高妈顺嘴提了下人家也是当着没听懂的样子闭口不接，高妈心里好大的气，对她是越来越淡。

纯粹是为了面上的和和气气。每家每户都准备了一大袋品相不太好的橙子带回去，高老大看着单单就一袋橙子本还想说些什么看老二和老四都没提也就让向冰两姐妹拎着自己抱着老四，大姐夫抱着老三走在了最前头。

客去主人安，他们三家都走了后家里一家就安静了起来。背着高爸高妈，高小八拉着高老三的手哼哼唧唧地想去县城看电影。

老三提出要带弟弟妹妹们去县城看电影玩一天高爸高妈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三六七带五八九一行六个人骑自行车需要有阿三的技术才行，只能走到镇上再转搭公交车。

经过二婶家门口时高小八故意挑衅哑鱼儿“玩去喽，去城里看电影去喽。”

哑鱼儿转身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他大哥，想磨着高忠也带他一起去，可是今天一早高忠就被人给叫走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

高小八回头看了眼目送他们的哑鱼儿转过身冲他大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啊。”

高小九有些不忍心看了高老三一眼转头冲哑鱼儿喊“问问二婶要是同意你就跟我们一起去。”

哑鱼儿开心得跳起来直接去找他妈，二婶是巴不得哑鱼儿可以同高家兄妹把关系处好。还从里衣口袋里摸了五毛钱出来给他买零嘴。喜得哑鱼儿一蹦三尺高。

不理会他妈在后面喊他换件干净衣服的声音摆摆手边跑边提裤子追上大部队，气喘吁吁地追上先是冲老八翻了个白眼抗议又马上换了副讨好的表情对着高小九“看，我妈给的，到了城里我请你吃油糍粑呀。”

“哑鱼儿，到了城里你可要跟紧我们，丢了不负责噢。”小八看着他根根坚起的头发因为跑了出汗再被他随手那么一抓就成了一绺一绺的，原本过年穿的新衣早被他整得看不清原先的花色，特别是两个袖子和衣报前面哎呀真是没眼看。

可是人家一点都不建议，一蹦一跳地兴奋得很还用明显带乡村土音的普通话同老七聊天。

“哑鱼儿，我七哥已经会讲我们这里的土话了，你就别再用这半土不洋的话说了行不行，说得我都麻肉了。”小八一路上不停地招惹哑鱼儿。

可是人家就是坚持做自己，还问高老三“三哥，你说我的普通话标不标准，长大了是不是可以当广播员？”

大伙都被他的迷之自信逗笑了，但还是鼓励他加油。

谁知人小屁孩直接很是深沉地回了句“笑什么，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