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五毛与雷溪校长相继从酒局出来。

我们结伴回九龙岛家的路上，步履沉重，相继无言。

坐在飞龙桥上，河风习习。

流水声仿佛在哭诉着心中的凄凉。

蔡五毛董事长唉声叹气，向我们断断续续的吐槽着公司的困境。

他告诉我们，整个公司已宣布破产。

海南黎母山的公司全部关停。黎母山已列为国家森林公园，公司所有的沉香黄花梨全部收归国家所有，足球学校搬迁。房地产项目占用农田，破坏森林公园，严重违规。省政府干预下令，全部下马！

芙蓉市同心花园房地产公司，出现安全事故，三栋房屋倒塌，三死六伤，可能要追究刑事责任。

无人机也出了发动机故障，致人死亡，已停产，营业执照被收回。

北京、广州的木雕公司涉嫌国家重点保护树木，全部关门。

集团公司所属所有学校手续不全，全部由当地政府接管。

雷溪插话，我已接到县教育局通知，政府已派人进驻学校。

我告诉他们，我也接到通知，必须回学校报到上班，不能再停薪留职了！

雷溪插话，我的校长职务已被免除，而且教师编制也不给，何去何从呢？老爸老妈的工作没了，我们的房子没了。我也不晓得如何安置他们，前途迷茫啊！有同学叫我去广东，我的工作好找，老爸老妈怎么办？老公怎么办？驾校也出了学员交通事故，停了！三岁的孩子怎么办？

毛毛虫叹息，都是我害了你们！不是我亲自去招聘你来公司，你不会来。

雷溪苦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怪谁！

是呀，不怪谁，都是自己慎重选择的！

我也是有苦难言。

离开教学岗位十几年，职称没有，心也野了，还能回去安心教书吗？业务荒废，也不知现在的教育教学发展如何。

聊以自慰的是，我没有丢下写作的笔，加入了省作家协会，发表了数百万字的文章。

我还喜欢看书，历届茅盾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都看完了。

只是教材是什么样子都不晓得了。

趁着暑假，我要把高中语文教材、教学参考资料搜集，预习一遍。

我在心里嘀咕，说出来的却是，没关系，一切从头再来。人都是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

毛毛虫捶着胸脯，向我摇头。不是我蛊惑你，你不会加入云巅集团公司。本来你已是亿万富翁了，谁晓得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不过你放心，所有的债务，所有责任，我作为公司法人代表，会一个人承担。

我心知肚明，毛毛虫对政策对公司了如指掌，早作了准备。

所有赚到的钱，他都已经通过离岸基金汇到国外，在发达国家置办了产业。

两个小孩的户口落到了M国。

据说，他还有九个情妇，十一个私生子。每个小老婆在国外都有带农场的别墅，豪车，上亿美元的固定存款；每个小孩也有数千万美金的教育基金。

后顾无忧。

他还为我留了一手，欠我们公司的钱，债权人都划归我个人名下。

但涉及到国外的事，他从不让我插手，也从不带我去国外。

暗示多了，他会发脾气，怒斥我：一不懂外语，二不懂国外经商之道，三我只是总公司中国总经理，不要管太多，管好本职工作就阿弥陀佛了。

我心里不服气，作为总经理，往国外走的钱，我无权过问，心里老大不舒服。尤其是近三年，我基本上只呆在清河、丹桂，大部分时间呆在明珠山。心里隐隐不安。

欠钱也是欠了银行的钱，建材供应商的钱，为住房买家办房地产手续的钱。现在的商品房，百分之六十手续不全，没有房地产证。卖完房子拿到钱完事。

心里纵有千般无奈，我借着酒劲，仰望天空，长吐一口气，信誓旦旦表态，二十年以后，我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雷溪笑了。

她摇头叹息，我看中的是明珠学校的办学理念与办学实践，现实与理想还是相差太远。

她说了一个笑话，说是同学的读小学的儿子来九龙岛玩，看见烤烟秧苗，惊叹，你们这里种那么多莴笋啊。

烤烟与莴笋确实有很多相似处，城里的孩子分不清，可以理解。

孔夫子的学生麦子韭菜不分也可以理解。

现实是很多农民的子女，稻谷也不认识，辣椒、茄子苗也不认识。

他们躲在学校里，基本上不下地劳动，家里的田地大部分抛荒。父母进城去外省打工，孩子们很少回老家，一般是过年、清明才回老家走走。回到家也是抱着手机玩，盯着电视看。

悲哉！呜呼哀哉！

可喜可贺的是，我们学校搞的是耕读教育，培养出的学生都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