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凡人，动动凡心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许你嘲笑我！”

“我在外面……在外面的时候，喜欢他的。”

时小谷的话回荡在明镜耳中，迷迷糊糊中感觉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自从将双鱼玉佩交给莫清胤之后，他独自一人浪迹天涯，前一阵子得知一个起死回生的消息，正打算前往目的地，却被一场急雨给拦下了。雨下了一整天，紧接着到了秋雨季节，绵长的细雨又连连下了两天。

明镜找到一处废弃的山洞，以野果进食。春天和秋天的雨季最能让人容易入睡，这夜他睡得特别沉，却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他不安地从石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摸身上的长剑，紧紧盯着脚步传来的山洞内部。

当人影渐渐走出之时，明镜不可置信盯着眼前的人：“小谷？！”

清淡的身影渐渐显现清晰，时小谷从暗处走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眉眼中透出丝丝无法捉摸的忧伤：“师兄，你不要伤心难过了。小谷没用，一直以来都给明镜师兄添麻烦。”

明镜兴奋跑上前，小心翼翼触碰她细嫩的脸庞。她的体温很暖，指尖的触感很真实。他破涕为笑，激动地声音发抖：“是，你的确麻烦，就连走了，也这么叫人挂心！小谷，我能碰得到你，你有体温，你没死？！”

时小谷没有作答，只是微微一笑，转开话题：“明镜师兄，我这次来，是来提醒你。你开启天机盘两次，命中注定会有死劫。你的死劫就快到了，万事一定要小心。”

死劫……这个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

他说：“我找到，只是在我死之前，我要还清你对我的恩情，否则我到死都放不下。”

时小谷摇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不！一切都是小谷自愿的，明镜师兄不必相还。只要明镜师兄不出这个山洞，等到死劫时辰过去，十年内你便能安然无恙。”

明镜淡淡笑，目不转睛盯着时小谷忧虑的脸庞，她是如此真实，根本不想是一个幻象。他静静说：“十年又怎样，人终究是要死的。难不成我要躲在这山洞一辈子？小谷，你是我最后的心愿

，我不能带着遗憾死去。”

脸上的微笑再也勉强不起来，悲伤弥漫整张小脸，时小谷凄凄望着他，叹息说：“明镜师兄觉得欠我，是因为心里从来没有我。”

心间猛地一怔，他呆呆望着她。他不仅欠她一条命，还欠了她一份情。可是感情不是说有便有，他低下头，坚持说：“从前我只当你是妹妹，也从未想到原来你……以至于现在对你的感情不再纯粹，我为你不值，想要你活。传说阿罗燕山上有一种石花，如果能让此花发出芳香，此香便能让人起死回生。这一命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还！”

听完这话，时小谷默默低下头，泪珠滚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两丝白气消失。“明镜师兄这些话，说得好生伤人。你要我活，可是你问过我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不问问我，要不要活？”她深深闭了闭眼，抬起头，眸中已无了泪光，只剩下坚定，“如果明镜师兄因为救我，而应了死劫，我宁愿继续死。就算你救活了我，而你自己却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的。我既为你付出生命，就代表生命于我，你最重要。如果你一定要我继续活下去，在孤独和痛苦之中活下去，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比死更难以忍受，也简直就是对我的酷刑。既然你认为我于你有恩，为何还要我受这样的酷刑呢？”

这些话一句句敲在明镜心上，让他突然之间不知所措。他左右难为，犹豫不决：“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时小谷上前一步，温暖的手指牵住他的大手：“明镜师兄可以不可以公平一点，最后一次对我公平一点。请对我，就像对待不孤一样，不要觉得有愧欠。你心甘情愿为不孤做了那么多，你并没有觉得她有欠你的，对吗？所以我也并没有觉得你有欠我什么，那都是我自愿的，请你不要再那样想了，好吗？”她转头望向洞外，东边已微微放光，“天快亮了，梦就要醒了。明镜师兄，记住我的话，听我一次吧。”

梦？

明镜猛地抬头，整整盯住眼前的人，掌中的温暖还在，正当要握紧之时，却化作一片凉风，时小谷从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小谷，小谷！”他大喊，空荡荡的洞穴回荡他的声音，

再没有别的回应。

他从梦中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呼吸湿润的空气。转向洞外，天已微亮。回想梦中发生的事情，心中久久不静。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埋在膝盖中，不断回忆时小谷所说的那些话，她是那样真实，手指掌的触感还在记忆之中，远远不像是个梦。

可这偏偏是个梦。

明镜深深换了口气，只是个梦罢了。如果真的是时小谷托梦，那么他在到达阿罗燕山之前小心谨慎便好，争取在死劫到来之前拿到石花！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两个昼夜，没有停息的迹象。明镜在洞内按捺不住，冒雨御剑赶往阿罗燕山。

阿罗燕山在最西边，那方的天气晴朗，正是温暖的时候。虽然已到了秋季，但还能见到漫山遍野繁花盛开的景象，更有熟透的果子沉甸甸挂在树枝上。如此祥福之地，不由令人心神放松。明镜寻到阿罗燕山，四周无人居住，山上杂草丛生，更有野兽出没，这么大的一座山，要找一朵石花，难度很大。

明镜打算，还是进到山内逐步寻找。

阿罗燕山是西部神山，被当地居民称为禁地，谁也不敢私自进入神山。

明镜穿梭在阿罗燕山林中，相对于外围宁静美好的心情来说，进到山林之后不安之感便从四面八方袭涌而来。可是为了时小谷，他坚持在林中转了一圈，误打误撞来到一处岩石空地，只见这块空地之中毫无一株绿植，奇形怪状的巨型石头犹如一尊尊天神鬼厉，正虎视眈眈注视着他。

然而，明镜却从这些石头缝里发现了不少石花。念道石头阵后或有机关，明镜小心谨慎，没走一步先用石头探路，竟然这样便走到了石花旁边。石花就在离自己一臂之远，明镜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同时又剧烈不安。回想时小谷在梦中所说，伸手取花的手顿了顿，但又想起时小谷的死，他咬咬牙将石花拔下。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拔下石花同时，明镜脚下大地猛地颤动，突然裂出一个大口，底下是通红的岩浆。

明镜反应不及，紧握石花摔身而下。通红的火珠从裂口冲出，岩石大地又一剧震，缺口合上，阿罗燕山再次恢复平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