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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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
“……你家主子,当真是如此说的么?”
阿莫跪在地下,心中正自惴惴不安,猛不丁的听陛下出声,打了个激灵,慌忙回话:“回陛下的话,奴婢不敢有所欺瞒。”
“哼!”黎谨修黎谨修往日对穆桑榆已是忍让颇多。穆桑榆打从十六岁跟了他,日常起居侍奉的甚是体贴周到。
穆桑榆模样娇艳,性情活泼,对自己是痴心一片,又是王府潜邸过来的老人,自己对她也甚是恩宠。
然而,自从她当上了贵妃,便日益骄横,在宫中肆意妄为,欺压嫔妃。
自己不过是在海棠园里同一个花奴吃了杯茶,说了几句闲话,虽不大合乎规矩,但身为帝,谁又来敢跟他说规矩?
偏生她敢。
正要传午膳呢,她突然闯了进来,同自己嚷了一番,还要立逼着将那花奴除名,正自闹得不可开交,她却又忽然晕厥过去,自己只得再派人将她送回长春宫。
因着闹了这么一出,黎谨修食之无味,午膳也没大好生吃,受了一肚子饱气,睡觉去了。
这么个任性跋扈的女子,竟会忽然低头认错?他才不信……
黎谨修冷笑了一声,放话道:“既是如此,孤也不与她多做计较了。贵妃既已醒来,便过去瞧瞧。”
他倒要看看,穆桑榆又在耍什么把戏了。
阿莫不明陛下心意,只当是宠幸体贴她家主子,惊喜之下连忙叩首。
当下,养心殿传齐了御驾,步辇抬着这位天子,浩浩荡荡的往长春宫行去。
长春宫主殿卧房之内,那个昏厥初醒的穆贵妃,正自兴致勃勃同宫女谈论吃食。
“醉虾圆、蟹黄炖豆腐、花篮鲈鱼、八宝鸭子……啊,还有玫瑰卤子馅儿的椒盐金饼,别忘了吩咐小厨房一并做了。”
穆桑榆如报菜名也似一气儿点了许多菜,临末还将点心甜汤也都吩咐了。
她是贵妃,长春宫中有专门伺候的小厨房,不必日日吃那御茶膳房来的份例吃食。
上辈子在冷宫倍受磋磨,日日吃的都是残羹剩饭,她可是馋坏了。
如今重生回来,什么黎谨修云筱柔的绯闻,什么宫廷局势斗争激烈,她才懒得理会,先吃他几顿好饭才是正经。
“娘娘啊。”跪在床畔,替她捶腿的宫女芸香有些无奈的劝道,“您这才醒过来,太医嘱咐了,说您是心悸受惊,近来要静养,饮食宜清淡。这大鱼大肉的,还是消停消停吧。”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往日怕胖,要维持那曼妙身材,劝着也不肯多吃一口,今儿却好似饿死鬼附体了一般。
“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清楚。”
穆桑榆白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
她外祖父是大周朝鼎鼎大名的神医,素有医圣药王之称,甚而还曾救过老皇上。
家学渊源,她自幼也习得一手精妙医术,自己身子情形如何,不必把脉也知道。
什么心悸受惊,不过是宫里那班子太医没本事看病,惯用的说辞罢了。
“贵妃身子如何,贵妃心里既清楚,不妨同孤说说,也好放心。”清冷的男音响起,只见一身着玄色织金蟠龙出海长衫的男子跨进门来。
芸香慌忙下地跪了,俯首道:“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来人正是现任帝王,穆桑榆两辈子的夫婿黎谨修。
穆桑榆见着他,却先是一愣。
眼前的黎谨修,身材高挑,双肩宽阔,剑眉入鬓,发如墨染,一双黑漆般的眸子宛如鹰隼般锋利,高挺的鼻梁下,水色的薄唇紧抿着,再合着那通身天然的帝王气势,确然是世所罕见的英伟男子。
再见着黎谨修,穆桑榆心中却只有一片淡漠,如雪一般的清明。
既不恨他,亦不怨他,好似是个与自己无干的人。
思及上一世,自己在感情驱动下,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情形,穆桑榆甚而觉得有些好笑。
穆桑榆那好似在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令黎谨修心头轻轻地揪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宇,口吻也越发冷了。
“怎么,穆贵妃病了这一场,连规矩都忘了?见了孤,连话都不会说了。往日的伶牙俐齿,都去哪儿了?”以往,穆桑榆只要同他在一起,必定热情似火,百般献媚,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过这般冷淡漠然的眼神。
“臣妾……咳咳……!”穆桑榆正欲回话,情急之下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那张原本就无甚精神的脸,因这一场咳嗽,变得越发惨白……
芸香慌了手脚,顾不得失礼,自地下爬起,匆匆去倒了碗清茶伺候着穆桑榆吃了,又替她轻轻捶背。
眼见此状,黎谨修缓和了语气,“贵妃的身子,果然不适么?”
穆桑榆喝了两口茶水,渐渐制住了咳嗽,就在片刻之中,她心中已转过了许多心思。
当前时候,黎谨修对她还未如后来那般深恶痛绝,她目下还是他的妃子,三两分情分总还是有的。
她得仔细把握着这个时机,一改他心中自己日渐嚣张跋扈的印象,才好图谋以后。
这次晕倒,当真是个绝好机会。穆桑榆微微垂首,双眸低视,轻轻说道:“陛下,臣妾身子骨不争气,想是染了时疾,怕是要养上一段日子了。臣妾又恐过了病气给陛下,所以吩咐内务府把绿头牌挂了起来。陛下……不生气吧?”
她说的小心翼翼,加之适才刚咳嗽了一通,嗓音沙哑,听来当真有气若游丝之态。
黎谨修看她如此病弱模样,不觉心中一软,遂也放下了身段,一撩衣摆,在床畔坐了,说道:“贵妃既病了,孤便留下,陪陪贵妃。”
说着,又吩咐道:“李德甫,去将孤案头那一摞折子取来。”
“万万不可!”还不等李德甫答话,穆桑榆已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怎么,贵妃这是……不愿留孤?”帝王的浓眉,再度凝了起来。
总归穆桑榆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是他的贵妃。
他不想为着一个秀女,就和她生出龃龉,她既服了软,自己也想找个台阶下来。
然而,穆桑榆竟想赶他走?直至此刻,穆桑榆方才察觉,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抗拒竟到了如斯地步。
不想看见他的脸,只要他在这里,她便浑身不自在。
在帝王凌厉的审视目光之下,穆桑榆垂首浅笑,柔声细语道:“陛下,臣妾身染疾病,您在这里,臣妾不能尽心服侍,心有不安。再则陛下被臣妾过了病气,那更是臣妾的罪愆了。”
这些应对之言,穆桑榆信手拈来,她性子从来直率爽利,看不起这些矫揉造作的扭捏姿态。
这一套,都是上辈子那云筱柔的做派。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这些招数对付男人的确好用。
她不止一次在背后骂过黎谨修犯贱,可比之自己的莽撞毛躁,这般和风细雨的温柔婉转,的确能抚平男人的怒火,得来怜惜。
他是天下的帝王,是掌控着自己及母家生死荣辱之人,惹怒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目下,云筱柔尚且是个花仆,她得好生捏着这个时机,至少令黎谨修不要彻底厌恶了自己,再去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果不其然,黎谨修那碰了软钉子之后的星星怒气,在听了她这么一番话后,渐渐熄了。
他坐了片刻,起身道:“罢了,贵妃既如此体贴于孤,也不好不顾你的心意。孤回养心殿去了,若再有什么不好,打发人来说一声。”
看他即将离去,穆桑榆按压着心头雀跃,低头柔顺回道:“臣妾谢陛下体恤,恭送陛下。”
黎谨修大步踏出正殿门槛,院子里奴才跪了一地。
“仔细伺候你们主子,若娘娘有了什么闪失,孤不轻饶。”
扫视了地下众人一眼,他回首看向长春宫,只见宫室深深,一片寂静。
压着满心怪异之情,黎谨修出了长春宫大门,上了步辇,却见自己的大太监李德甫正望着长春宫那朱漆大门发愣。
“怎么,舍不得走?赶明儿朕把你调到长春宫来当差。”
在穆桑榆那儿吃了个闭门羹,黎谨修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自是砸到了身边奴才的头上。
李德甫也是王府潜邸过来的老人,勤勤恳恳地在陆昊之身侧伺候了十几年。
黎谨修登基称帝,便将他封为了御前总管太监。
这家伙也是随着黎谨修一路过来的人,前面的事大致都清楚。
一听陛下那透着冷意的话语,李德甫顿时打了个激灵,心里明白陛下这大概是在贵妃娘娘那儿吃了瘪,没处撒邪火,找不痛快呢,赶忙上前打了个千儿,赔了一张笑脸。
“陛下,奴才是觉着,这贵妃娘娘好似和往常不大一样了。”话出口,李德甫偷觑着黎谨修的脸色。
果不其然,黎谨修冷哼了一声,“怎么?她这一病,还改了性儿了?”
“那哪儿能呢,”李德甫点头哈腰的回话,“奴才一旁瞧着,只觉这贵妃娘娘待陛下比之过往是越发温柔体贴了。想来,这新选秀女入宫一事,娘娘感触良多,方才如此。”
“你是说,贵妃是怕这宫里来了新人,孤会冷落了她,所以才这般做小伏低?”
“陛下您明察秋毫,果然如此。”
“小心眼子,当孤看不出来她的小把戏!”
黎谨修长舒了口气,将腰背向后一靠,淡淡的日光洒在青年帝王英俊的面容之上,水色的薄唇止不住的轻轻上勾。
他就知道,穆桑榆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怎会当真想撵他走呢?
长春宫里,穆桑榆当然不知黎谨修这番沾沾自喜,撵走了碍眼的人,她只觉神清气爽。
“阿莫,去小厨房瞧瞧,那道八宝鸭子好了不曾?”
打从醒来,她就一门心思惦记着吃,那两口燕窝粥根本不济事,这会儿还当真饿了。
阿莫还不曾答应,芸香先叹息了一声,“娘娘啊,打从您吩咐到眼下,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呢,哪儿就这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