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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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你爹
豆蔻依旧圆睁着眼睛望着他,一点儿要叫人的意思都没有。
黎谨修不甘心,又哄道,“豆蔻,朕是你爹。”
李德甫在旁瞧着,一脸诧异。
皇上想孩子想傻啦,贵妃娘娘久久没有喜讯,索性就强行先认个闺女?
黎谨修见豆蔻始终不肯开口喊人,不由有些窝火,转头道,“李德甫,这孩子是在嫌弃朕么?”
李德甫冷不防的皇帝突然开口询问,打了个激灵,忙陪笑道,“皇上,您这是哪儿的话。您可是天下最尊贵的主子,谁敢嫌弃您啊?再说了,小公主是怡亲王的女儿,您的亲侄女儿,这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黎谨修听了这话,一点儿没高兴,又道,“既这么说,那为何和安公主不肯叫人,每次见了朕也不笑。”
豆蔻肯不肯认他做父亲,他心里倒并不十分在意。
但这丫头既然喊了穆桑榆为娘,那自己就必须是她爹!
他陪着笑脸道,“皇上,奴才心里琢磨着,小公主这才开口说话,能说的字眼儿想必有限的紧,还需人慢慢的教导。何况,皇上您日理万机,平日也没空闲常来探视小公主。公主年岁小,孩子心性,跟您不亲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倒点醒了黎谨修,他莞尔一笑,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说的不错,朕往日与公主疏于亲近,以后朕必定常来长春宫陪陪豆蔻。”
李德甫听着,腹诽道,陪公主是假,陪公主她娘才是真的吧。
穆桑榆在小厨房里,亲自看着宫人烹饪菜肴,依着回忆之中黎谨修的口味,从旁指点着调味。
长春宫盛宠,这小厨房里自是山珍海味无所不有。
阿莫为她打着扇子,劝道,“娘娘,酷暑难熬,厨房里尤其闷热。您有什么吩咐,交代下来就是了,何苦亲自在这儿待着。皇上好容易来一次,娘娘相陪说说话也好。”
豆大的汗珠子自穆桑榆额上不住滚落,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
太皇太后的心意,她是明白的,只是眼下她也当真不知该和黎谨修如何相对。
阿莫见劝不动,只好作罢,不住替她擦拭着额上的汗。
红日西斜,晚膳已齐备,穆桑榆一身衣衫尽被汗水浸透,便先去了沐房简单冲洗了一番,只着一袭茧绸长袍,拿一根梅花玉钗挽了头发,走到外头来伴驾。
穆贵妃伴驾之时,从来盛装华服,妆容妩媚妖艳,几时见过她这般家常装束?
感情这是沐浴之后,随便套了件衣裳就过来了。
黎谨修眯细了眼眸看着她,灯影之下,素白色长袍里那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盘起的乌发湿漉漉的,白皙的面颊仿佛能一指戳出水来。
这随意到几乎谈不上打扮的装束,却撩拨着他的心,令他想起了白日里那段戛然而止的情事。
豆蔻一见她来,那张紧绷着的小脸顿时便如开花一般的笑了,跳下了地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穆桑榆轻抚着豆蔻的小脑袋,向黎谨修温言道,“皇上,晚膳已备,就摆在外殿,臣妾请皇上挪步过去。”
黎谨修颔首,起身上前,竟握着了豆蔻的一只小手,向她莞尔,“咱们一道过去。”
豆蔻仰头看了看他,神情之间好似还是有些怕,却并未把手抽回来。
穆桑榆微微一顿,便垂眸一笑,“臣妾遵命。”
穆桑榆打从心底里希望,黎谨修能喜欢这个孩子。
两人便一左一右拉着豆蔻的手,一道去了外殿。
长春宫今日的晚膳未如寻常御膳那般丰盛,穆桑榆虑着盛夏时节,人大多没有胃口,便只吩咐厨房预备了四荤四素、一咸一甜两道汤,另有些点心粥饭就罢了。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鸡粉豆腐、珍珠团、鸡丝汤、莲实汤,都是夏日里的爽口吃食,点心预备的也是碧粳米粥、银丝汤面。
穆桑榆说道,“想着皇上白日里政务繁忙,如今时令又正值酷暑,臣妾怕晚间再用了油腻荤腥要损伤肠胃,所以只嘱咐小厨房预备了这几道菜。简陋了些,还望皇上见谅。”
黎谨修望着桌上的肴馔,心中一动。
西湖醋鱼与龙井虾仁,都是他平素爱吃的菜肴,吩咐宫人夹了块鱼肚腹肉,尝在口中,品其咸淡,正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她……还是肯在他身上用心的。
思及此,黎谨修心中竟有些淡淡的甜意,转而又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成婚七载,她给过他无尽的柔情蜜意,如今这点子事就能让他开怀了。
但,总归她心中有他,那就是好的。
黎谨修薄唇微弯,亲自舀了一勺虾仁放在穆桑榆面前的青花瓷盘内,“这虾仁脆嫩爽口,你也多吃些。”
穆桑榆含笑谢了,果然将虾仁都吃了。
三人一道用膳,穆桑榆自己没好生吃,只顾着照料豆蔻。
四岁大的孩子,已不必大人再喂饭了,只是豆蔻近来有些挑食的毛病,鱼也不吃虾也不吃,甚而连肉也不怎么吃,每日只肯吃些甜汤点心,唯有在穆桑榆手里时才肯正经吃几口饭。
穆桑榆忧虑她正长身子,这毛病怕是要耽误长个儿,又是才当母亲的人,一日三餐都亲自喂她。
此时正值掌灯时分,华灯初上,暖黄的光自灯笼之中透了出来,洒在殿上,温婉和煦。
黎谨修看着穆桑榆噙着一抹极慈和的笑,亲手喂着豆蔻吃饭,那眉眼之间说不尽的柔媚万千,他们好似普天下最平凡的一家三口般围桌吃饭。
似水般的柔情,瞬时便萦绕在了这位帝王的心头。
这大约就是他想要的。白玉心亦在间壁用晚膳,穆桑榆吩咐人送来了一小碟龙井虾仁、一碟鸡粉豆腐。
长春宫的厨房手艺,比御膳房的高明许多,她吃的津津有味,再听闻皇上与姐姐似是相处的甚是融洽,饭菜吃在口中就更加香甜了。
红豆在旁侍奉着,口中说道,“皇上有日子不来后宫了,今儿好容易驾临长春宫,小主不如求一求贵妃娘娘,抓住这个机缘。”
啪!
白玉心将筷子拍在了桌上,低声斥道,“红豆,你几时生出这种心思来着?!姐姐与皇上难得见上一面,我这时候去做这种事,可还算人么?!何况,我本是不愿承宠的。”
红豆却忽的跪了,仰头哀求道,“小主,您不能这样下去。白家花了大笔银子,疏通关节,送您入宫,便是指望您能得皇上恩宠,出人头地,光耀白氏门楣。您如今就躲在长春宫里,仰赖着贵妃娘娘过这闲散日子。贵妃娘娘好一日也罢了,倘或有朝一日贵妃竟坏了事,您又要如何自处?”
“住口!”
白玉心怒不可遏,竟抬起一手,红豆便闭目等候耳光落下。
她是个温婉淑雅的性子,从未打骂过下人,看着红豆那略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红豆,我不知走之前族长交代了你什么,但既然你是跟了我一道进宫,就最好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今日这些话,我听过也就罢了。但倘或日后再让我听着,仔细我就全数告诉贵妃姐姐。”
白玉心口吻冷厉,注视着地下跪着的红豆。
白玉心明白,这是族长安插在她身边的人。
看着抽噎的红豆,她叹了口气,缓了口吻,“红豆,我知道你也算是一心为我着想。但这宫里,事情没有那般简单。你瞧贵妃姐姐那样显赫的出身,皇上待她好了,那些人便虎视眈眈,整日只想着如何谋害长春宫,何况我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再则,且不说皇上眼里真的没有别人,便是侥幸我能得上些恩宠,我资质如此平常,不过三夜五夕,皇上就会把我抛之脑后。待到那时,贵妃姐姐也与我生分了,我岂不是坐等那些人把我嚼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么?”
话至此处,她盯着红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最要紧的是,穆姐姐待我情谊深重,我不愿为了那浅薄的恩宠便辜负了她。往后,这些话决不许再提。”
红豆听着,便磕了头,“小主交代,奴婢都记住了。”
白玉心方又准许她起来伺候。红豆赔着小心在旁布菜,又瞧着她的脸色,小声道,“皇上今儿高兴的很,听说贵妃娘娘的哥哥在西南打了胜仗。”
白玉心耳里听着,赫然想起那日自己躲在乐志轩窗子后面,瞧见那人时的情形。
他昂首阔步,器宇轩昂,英气勃发,是她平生仅见的好男子。
他是弋阳侯世子,而她只是个不会有宠的嫔妃,注定了一生困在这红墙之内。
用过晚膳,黎谨修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在明间炕上倚着软枕看折子。
穆桑榆便坐在一旁,看着一卷医书。
豆蔻坐在两人之间,玩着一只九连环。
宫女送了茉莉花茶上来,袅袅白烟将茶香散满了屋中。
虽是无言,却也算得上静好。
时辰一点点过去,豆蔻已忍不住哈欠连连。
穆桑榆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黎谨修。
黎谨修已摘了冠,只留一支乌木钗挽着发髻,余下的便垂在肩上。
他脱了外袍,只穿着一件牙白色绸缎单衫,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全神贯注的看着奏章,丝毫没察觉周遭情形。
烛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洒了一层柔光,令那平日里冷硬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却更显俊美如玉。
平心而论,黎谨修委实称得上一句丰神秀逸,龙章凤姿,莫说帝王之尊,仅凭这一身皮相便能迷住无数姑娘,也莫怪当初京城多少权贵千金挤破了头想进宁王府。
指婚的旨意传至弋阳侯府时,穆桑榆还被闺中的姐妹们好一番嫉妒。
时至今日,穆桑榆却有些迷茫,她当初的情思到底是那本书要她去爱这个男人,还是发自于她真心的情感?
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懂得。
只是,她心底里惧怕着和他肌肤相亲,一夜欢情之后又会怎样,她不敢去想。
“皇上,”穆桑榆轻轻开口,“时辰不早了,豆蔻困了。”
“嗯。”
黎谨修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鎏金珐琅自鸣钟,已是亥时二刻了,便道,“果然晚了,是该就寝了。”
话落,他便看向穆桑榆。
她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抱着孩子,豆蔻伏在她怀中打着瞌睡。
罢了。
黎谨修起身,吩咐李德甫取来外袍,“朕回养心殿去,你们也早点安歇。”
言毕,他披衣离去。
穆桑榆送到门上,看着皇帝的仪仗没入沉沉夜色之中,方才转身进去抱了孩子进寝殿睡觉。
黎谨修乘着步辇,穿行在月色之下。
李德甫百思不得其解,禁不住出声问道,“皇上,您这是何苦……好容易太皇太后娘娘今儿给了这个机会……”
黎谨修沉沉说道,“她不想留朕,朕看的出来。早些走了,免得她又拿孩子当借口。”
话出口,他只觉心头苦涩,她对他似是还有情意的,却又那么的飘忽不定。
他想要尽力的捉住什么,却又无处着手。
已是深夜,寿康宫却仍旧灯火通明。
蒋太皇太后已换了寝衣,却还不曾就寝,只是等着消息。
藏秀匆匆进来,向她摇了摇头,“禀太皇太后,皇上回养心殿了。”
蒋太皇太后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废物孙儿!到头来,还是要哀家这老婆子亲自出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