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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 分类: | 字数:36.6万

把手抄断了,也抄不完啊

书名:重生桑榆 作者:努比亚l 字数:0 更新时间:2024-11-08 22:10:58

用过午膳,不便立时午歇,两人便移到了窗边,饮茶看景,说几句闲话。

穆桑榆正同白玉心讲着园中各处景致并典故,忽听外头一男子说话声响,“师父差遣小的过来,送些解暑的凉茶。”

穆桑榆听这声音甚是耳生,便问道,“谁在外面?”

阿莫走来回道,“回娘娘,是一个小医官,说是夏侯御医差遣他来,送些凉茶。”

夏侯宇,倒是有日子没见此人了。

但听闻门口的是他徒弟,穆桑榆倒想起一件事来,便吩咐道,“传他进来,本宫有话要问。”

阿莫微觉奇怪,这等递送物品的事儿,往昔娘娘从不过问。

她转身出去,片刻就引了一个清秀后生进来。

那人穿着一领夏布衣衫,倒是太医院下等医官的服饰,眉眼低垂,躬身行礼,“小的路玄明,给贵妃娘娘、白贵人请安。”

穆桑榆看着他,微笑问道,“你是夏侯御医的徒弟?进太医院几年了?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路玄明一一作答,说话间只觉贵妃娘娘双眸明亮,打量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压的极低。

穆桑榆听了,随口道,“你师父要你送凉茶过来,原来夏侯御医也跟到园子里来了。宫里如今谁伺候皇上?”

路玄明回道,“皇上吩咐师父跟着过来服侍太皇太后并贵妃娘娘,宫里的事都交给了宋副院判。”

又问了几句没甚要紧的闲话,穆桑榆便吩咐阿莫给了些赏银,打发了他下去。

待路玄明走后,白玉心问道,“姐姐,这个小医官哪里不对么?”

穆桑榆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敷衍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夏侯御医素来冷淡,等闲不宜亲近,竟会有个这么年轻的徒弟,心里好奇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罢了。”

路玄明,如若不是在这儿遇上,她几乎要把这个人忘了。

上一世,此人在宫中也不过是个小医官,从始至终默默无闻。只是这个人的死,却为她带来过麻烦。

那是乾元五年八月十六,才过完团圆佳节,便听底下人奏报,北五所一处空房之中发现了一具中毒而亡的男尸,经查证,是一名叫做路玄明的小医官。

医官身份虽是不高,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如此死于非命,在宫中自是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件事,当时是交由慎刑司查办的,左来右去,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

那时候,穆桑榆不过问宫务,听到这消息,不过笑话了梁成碧几句。

到了晚上,黎谨修照旧去她的长春宫用膳过夜,面色却有几分不大好看。

她问了几句,黎谨修也未直说,只含糊讲了几句与这场命案有关的话,又叫她不必管了,过几日就没事了。

他都这样说了,她果然也就没有问了。

夜间就寝之后,她窝在他怀中睡的迷迷糊糊,朦胧之间听黎谨修说了一句,“……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又过了两日,宫里不知怎的忽然传言,说这场命案与长春宫有关,只是穆贵妃盛宠,案子被皇帝一力弹压了。

穆桑榆的脾气从来直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料准了这又是梁成碧给她使的绊子,便去翊坤宫同她对峙了一番。

那时的梁成碧,还是温婉贤淑的贤妃娘娘,言行做派都端着,被她气的脸皮蜡黄说不出话来。

黎谨修听闻此事,传了旨意,不许人再胡乱议论此事,此案没有着落,最终成了个悬案。

然而落在旁人眼中,这自然成了她穆桑榆横行宫闱、恃宠跋扈的又一桩罪证。

如今联想起来,这路玄明是夏侯宇的徒弟,那一些事就能说通了。

平日里听闻,夏侯宇极是护短,如若他也认定了这小徒弟死在自己手上,那就此结仇也就不足为奇了。

没有结论的案子罢了,夏侯宇凭什么给她定罪?!

穆桑榆手中的扇子不知何时停了,一旁的茶碗渐渐失了热气。

阿莫轻手轻脚过来,就要替她重新换过。

穆桑榆忽然开口道,“送来的凉茶,拿来给本宫瞧瞧。”

穆桑榆打开瞧了一眼,却见是些金银花、罗汉果、甘草、夏枯草、贡菊等夏季常用的清热药材,除此之外竟还有桂圆、党参、黄芪。

白玉心跟着她侍弄药材了一段日子,对药性也有粗粗知道了一些,不由笑道,“这凉茶里放这等温补的药材,到底是要清热呢还是生怕人不上火啊。”

穆桑榆没有接话,心中却明白。

穆桑榆面淡如水,只向阿莫吩咐道,“取五两银子包了,给人家送去。若他们有话说,便说是本宫交代的,没得叫太医院帖银子请后宫嫔妃喝凉茶。”

阿莫答应着,便将又将凉茶收了下去。

穆桑榆便带了豆蔻,与白玉心各自归房午歇。

一觉起来,已过了正午时分,看看外头的日头已没那般毒辣,穆桑榆便约了白玉心,领了豆蔻去寿安书院给太皇太后请安说话。

小院清幽,院中还有一方小小的水池,飘着几片荷叶,更觉沁凉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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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娘娘不喜人多吵闹,所以来园子里时,便都住在此处。”

见白玉心面上微有疑惑之色,穆桑榆便从旁轻声解释。

走到正堂外,守门的宫女见她们到来,忙进去通传,出来笑道,“二位主子自管进去,太皇太后娘娘起来了,在明间内坐着呢。”

穆桑榆便拉着豆蔻的手,与白玉心一道迈步进堂。

一见她们进来,太皇太后笑呵呵点手道,“你们来的正好,哀家才吩咐膳房给做的杏子糕和冰糖枇杷,你们可是有口福了。”

穆桑榆含笑上前,与白玉心一道给太皇太后行礼,又叫豆蔻问安。

蒋太皇太后有了年岁的老人,最是疼爱孙辈的时候,把豆蔻抱到了炕上挨着自己坐,又叫宫女给她们两个搬凳子。

坐下说了几句闲话,藏秀进来报道,“太皇太后娘娘,夏侯御医来请平安脉了。”

这可真是赶巧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她来的时候,这夏侯宇也撞过来了。

穆桑榆心中道了一句,便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娘娘,既有人来,臣妾等还是先下去吧。”

蒋太皇太后随口说道,“不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是太医罢了。你们平日里请医问药,不也常见么?”便向藏秀道了一声准见。

穆桑榆冷眼瞧着,他今儿穿着一袭玉白色绸布长衫,头上没有戴冠,只用一根玉钗绾了。

夏季午后的日头自窗棂洒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白皙的面庞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般光润净滑。

若不去想他那臭脾气,单论这身皮囊,也算得上人中龙凤了。

上一世,她被打入冷宫之时,就听闻这夏侯宇向朝廷请辞了太医院院判一职,任凭黎谨修如何重金挽留,他都不肯留下,就此出宫云游去了。

好似直到那会儿,他都是孑然一身。

说来也是,就他那眼瞎孤僻的性子,谁嫁他谁倒了八辈子的霉。

如今想明白上辈子夏侯宇到底因何和她过不去时,穆桑榆再见他就不怎么怕了。

虽说直到现下,她也不知路玄明到底死在何人手上,但这件事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今生他们来了上河园,蒋太皇太后已说了今年中秋节也要在园子里过,想必路玄明的死也会有所转机。

无论如何,那事都别想再赖在她身上了。

夏侯宇与几位主子娘娘请了安,便径直上前,为蒋太皇太后请脉。

藏秀在炕几上放了一方枕头,太皇太后将一只手腕搁了,藏秀搭了一块手帕,便退到了一旁。

夏侯宇抬手为太皇太后诊脉,目不斜视,一脸肃穆恭谨的神色。

一时事毕,他开口道,“太皇太后娘娘身子康健如常,只是想必近来为酷暑所扰,饮食有些积滞,无甚妨碍,微臣开些解暑消化的散剂,每日冲水代茶饮就是了。”

蒋太皇太后微笑点头,端详了他一会儿,随口道,“你入宫伺候皇上,也有年头了吧?”夏侯宇回道,“蒙太皇太后、皇上不弃,已有六载岁月了。”

蒋太皇太后笑道,“当初老宁要退,哀家便跟他说,你要走总得给哀家再荐个妥帖的人来啊,他便荐了你来。哀家那时候看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心里犯过嘀咕,如此年轻的后生,可中用么?这几年下来,你差事办得很好,哀家与皇上都极是放心。”

夏侯宇恭敬回道,“太皇太后娘娘谬赞了,微臣不过尽心当差。”

穆桑榆坐在一旁,倒是听怔了。

但听蒋太皇太后忽然问道,“榆儿是老宁的外孙女,也学得一手好医术。老宁既与夏侯家交好,你们往日见过吗?”

穆桑榆微微一呆,看向夏侯宇,却见他神色如常。

“太皇太后娘娘说笑了,贵妃娘娘出身名门,微臣不过是行医世家,如何高攀的上。”

蒋太皇太后淡淡一笑,“倒也不必如此自谦,你夏侯家原也是前朝望族,即便这些年不问政务,但凭这一手医术,谁又能小觑了你们。”

又说了几句闲话,夏侯宇便告退下去了。

穆桑榆与白玉心在寿安书院相陪太皇太后说了一下午的话。

穆桑榆素来得太皇太后的喜欢,又是个俏皮嘴甜的性子,白玉心虽安静寡言,但却温柔体贴,还有小豆蔻在旁撒娇卖乖,倒把蒋太皇太后哄的极是开心,寿安书院中笑语不断。到了傍晚传膳时分,蒋太皇太后说今日吃斋,便没留三人。

三人出了寿安书院,已是暮色四合,凉风习习,坐了一下午谁也不肯再坐轿子,便顺着步道缓缓往回走去。

行至一处桥旁,一人忽从桥下走来,向她躬身作揖,“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听这声音,便是夏侯宇。

穆桑榆也算惯了他动辄道边埋伏的习惯,微微点头,“夏侯御医平身吧,来寻本宫,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夏侯宇直起了腰身,暮色之中,望着她的眼眸,“只是今日微臣遣小徒送凉茶到春泽斋,不多时娘娘又派人送了银子过来。园子里本有份例,不必娘娘自掏银子。明日,微臣再把银子送回去。”

穆桑榆看了他两眼,微笑道,“你在这儿等着本宫,就为说这点事?”

若当真如他所说,那直接派人把银子送回春泽斋就是了,何至于他亲自在路上守着。

穆桑榆又道,“夏侯宇,咱们挑开来说了吧。那凉茶,是你特意配给本宫的,是也不是?”

夏侯宇不言,半日才道,“正是。”

穆桑榆话音清冷,又问,“为何?本宫自问没有得罪你之处,你屡次三番的接近本宫,到底有何意图?”

夏侯宇不期她竟有此问,一时怔了,脱口道,“榆……贵妃娘娘何出此言?”

穆桑榆面色沉沉,素手纤纤在桥一侧的石狮子上轻轻抚摸着,淡淡言道,“前头林常在涂抹玫瑰玉露膏而毁容一事,若不是本宫早有警惕,怕不又栽给长春宫了。夏侯宇,你的记性实在不算好,这才几月的功夫,就都忘了?”

夏侯宇心念急如电转,把那时的情形又过了一遍,登时明白过来她到底误会在何处,不由大感焦急,“贵妃娘娘只怕误解了,那玉露膏是微臣的小徒自作主张……”

穆桑榆却不听他解释,径直说道,“夏侯御医,本宫不知你我两家之前有怎样的渊源。但如今本宫已身为宫妃,你是宫中的御医,彼此身份有别。本宫同你井水不犯河水,往后也请夏侯御医离本宫、离长春宫的所有人都远些。”言罢,她一步步登上了桥,率众而去。

夏侯宇望着那窈窕背影没入夜色之中,只觉胸口紧缩抽疼着。

他的确是痴心妄想了,他们如今已是云泥之别。

只是……他始终忘不了那个记忆之中的榆妹妹啊,那个本该做他新娘的榆妹妹。